第三十二章 佛说(下)

  “小姐,我们上车吧。”小秀站在吴汝佩的旁边小心的扶着吴汝佩上了早早就停在府门口的马车。

  吴汝佩走进马车看见吴汝阮已经在马车上了,穿的甚是素净,脸上也没有上一点的妆。看着倒像是诚心向佛的人,她的贴身丫头坐在她的一边,身上也换下了一贯爱穿的桃红色的衣裙,着一身浅淡的黄色。

  “姐姐。”吴汝阮唤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吴汝佩点了点头坐在她的另一侧,后上来的小秀就坐在吴汝佩的旁边。小秀刚一落座,马车就晃晃悠悠的前进了,因为要走上山才能到法应寺,一路上倒是颇为颠簸,吴汝佩和吴汝阮两人都相顾无言,一路安静直到法应寺。

  “两位小姐,到了,该下车了。”外面的车夫老马喊了一声。

  “嗯。”吴汝佩率先下车了。

  现在并不是什么盛会,前来上香的香客倒是不多,门口有一个扫地的小沙弥,吴汝佩走上前去,“小师傅,我们想见一见你们方丈大师,可否麻烦你为我们引路啊?”

  小沙弥一看是几位女施主,放下了手中的笤帚,对着吴汝佩她们鞠了一躬倒:“阿弥陀佛,不知几位女施主找方丈所谓何事啊?”

  吴汝佩微微一笑,眼角弯弯,心里寻思着,这见明觉大师的事说与这小和尚也没什么用处,他也做不了主,要是寺院早有命令等会还可能被这小和尚拦在外头凭白添了许多麻烦,毕竟明觉大师是高僧嘛。吴汝佩的话在嘴里打了几个弯,“是这样的小师傅,我近日来心里有些困惑,解不开这心结,得知这方丈大师乃是有道之人,所有前来拜会,愿他点化于我,也免得我在这业障中挣扎。”

  小沙弥一脸的正经“阿弥陀佛,即是点化便是好事方丈定是会帮女施主的,女施主且随我来。”说完就将手边的笤帚靠立在墙边转身准备去领路,刚刚迈了两步,便听见吴汝阮出声。

  “姐姐,心结之事是姐姐自己的隐晦之事,汝阮再跟去怕是多有不便,”吴汝阮站在吴汝佩身后五步的位置,浅笑以对,“汝阮要找大师解惑便晚些时候去好了,今日妹妹会在寺里面住下,明日去找大师,姐姐寻完,便自行回家去吧,不用等我。”

  吴汝佩微微点了点头,知道吴汝阮口中所说的大师是何人,也不甚在意,随着小沙弥走进了寺庙里。

  “小姐,你难道不好奇这大小姐的心结是什么吗?”艳儿看着吴汝佩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里便出声询问到。

  “好奇啊,怎么会不好奇,不过我亲爱的姐姐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就允许她带着秘密离开好了。”吴汝阮说着勾起了嘴角,眼中疯狂而期待的光肆意流转,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阴鸷了。

  艳儿莫名的打了个冷战。

  “再说了,我不是要去找明觉大师嘛,明觉大师难道就真的不会透露只言片语?”

  “姐姐,你可莫要怪我,是你自己不好,偏偏入了他的眼,我本不欲伤你性命的,可是只要这世上有吴汝佩一天,他如何能看见吴汝阮,”吴汝阮脸上露出了悲悯的表情,细看之下竟与大殿上观音的表情同出一辙,似是慈悲人间,怜惜世人,不过转瞬间这个表情便在吴汝阮的脸上消失不见了,“所有,姐姐你就让让妹妹我吧。”那样轻声的喃喃,不一会就在空气里消失的不留痕迹,谁也没有听到。

  小沙弥领着吴汝佩来到了大雄宝殿,“女施主,你们且等上一等,我去将方丈大师唤来。”说完便去了后堂。

  吴汝佩安静的的等着,不时的观察着周围的事物。大雄宝殿只立了一尊高大的金身佛主像,高高在上的望着堂下之人,看着世间之人的盲目庸碌,置身事外,享受着供奉和膜拜。大殿甚是宽广,四周的墙壁使用浓烈的水彩画的满天诸佛,各路神仙,中央只置了三个铺团,看着极是有气势。

  “阿弥陀佛。”吴汝佩只听见这样一句,转过身去,看见从殿后面走出来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和尚,老和尚穿着整齐,表情严肃,看着那一身的袈裟便明了来的人乃是主持方丈。

  “见过方丈大师,不知方丈大师如何称呼?”吴汝佩向前走了几步在离老和尚不远的距离双手闭合微弯着腰行了个礼,对着老和尚恭敬的问道,语气姿态俱是大方。

  “老衲法号晦清,女施主称呼我晦清便是了。”

  “晦清大师。”吴汝佩倒是规规矩矩的叫了声。

  “老衲听寺里的小弟子说女施主为俗事烦心,心里有结不能解开,这才要找老衲?”

  “是这样的晦清大师,我是想要求见明觉大师,可否烦劳晦清大师代为引荐一下。”吴汝佩的语气诚恳,开门见山的对着方丈大师请求到。

  “这……”老和尚面露为难之色,“唉,女施主,明觉大师不见外客,若是女施主要解心里苦闷困惑,找老衲同院里的其他人皆是可以的。”

  吴汝佩心里倒是不慌,她是猜到了这样的结果,毕竟明觉大师不是寻常的人,岂是光凭一张嘴,说见就能见的,吴汝佩转过头看了一眼小秀,小秀倒是明白吴汝佩的意思,从袖筒里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走上前,双手递给老和尚。

  “这是汝佩的香油钱,还望晦清大师行个方便。”

  “阿弥陀佛,这银票施主还是拿回去,这明觉大师是不会见外客的,老衲也做不得主,望女施主见谅才是啊。”老和尚先是双手一合,对着吴汝佩行了一个礼,便要将银票换回去。

  “诶,”吴汝佩伸出手挡住老和尚的手臂,“即使汝佩捐的香油钱,哪有拿回来的道理,晦清大师还是收下吧。”

  “那老衲就谢过女施主了。”

  吴汝佩嘴角噙着笑,“晦清大师,汝佩可否在寺院里随意观看一会,欣赏一下各处。”吴汝佩也没有抱多大希望让这个方丈带她去找明觉大师,想着还不如自己去找找。

  “那女施主就请便吧。”老和尚说完后行了一礼就退到后堂去了。

  “你自己随便走走吧,不用跟着我。”吴汝佩转过头来对小秀说道,她想要独自去找那个明觉大师。

  小秀不解的皱着眉头,噘着嘴,“小姐,小秀要跟着你。”

  “我想独自走走,你就不要跟着我了。”吴汝佩说完就抬脚离开了,不在管留在原地的小秀。

  小秀虽然心里不甘愿,但是也没有跟上去。

  吴汝佩兜兜转转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个传说中的明觉大师,她也是知道她这样找他不是个办法,她又不能问别人,就算问了也怕是没有人会告诉她。

  吴汝佩走过一排的禅房,看见一个年龄不小的和尚正在禅房前的院子里独自一人下着棋。他的旁边是一颗大的香樟树,不时的有风将树上的叶子打落掉,或轻轻的掉落在那个刻着棋盘的粗木顿上,或是幽幽的躺在那个和尚的脚边,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吴汝佩就静静的看着坐在场院里的和尚,觉得好像时间都流动的缓慢了起来。

  不自觉间吴汝佩就走了下去,走进后就歪着头看着棋盘,棋盘倒是奇特,就是一个看起来甚粗的木桩,连外面的树皮都没有剥去,就木桩的正面刻着棋盘,上面分布着黑白两色的棋子,吴汝佩不会围棋,自然是没看懂这黑白棋子的厮杀,转过眼来看着从一来便执着黑子没有动过的和尚。

  “大师为何迟迟不落子啊?”吴汝佩不懂棋,自是看不出来这棋盘上已经到了哪般田地了,对着和尚开口就问,丝毫也不掩饰自己不会却又好奇的心。

  和尚就像是刚刚被吴汝佩从睡梦中唤醒一般,忽的眼睛里有了光彩,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将眼睛从棋盘上面移了开来,转过头来看着吴汝佩,“女施主觉得贫僧应下在何处呢?”

  吴汝佩表情滞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瞒大师,我不通棋艺。”

  和尚还是那般亲和的表情,“这盘棋,白子气数已尽,没有了再反扑的余地了。”

  吴汝佩看了看和尚手中拿的那黑子,心里倒是不明白了,“大师现在即是执着黑子,那便是赢了这盘棋,如何还要苦恼,迟迟不下呢?”

  和尚看着吴汝佩脸上脸上的笑意不减半分,“谁与你言贫僧执的是黑子?”

  吴汝佩听完复又看了一眼和尚手中的黑子,这明明就是黑子,哪里会有错呢?

  “贫僧与这世人一样,尚未分清楚自己所站的立场,若是匆匆下子,岂不是辜负了这一盘棋。”

  “这……”吴汝佩必须得承认她没有什么慧根完全不明白这个和尚到底是在说什么。

  “红尘残棋,总是有人在反复推敲,只当自己身在棋外,笑看风云,不惹尘埃,或当自己主宰一切,执棋一方,看着天下局势,指点江山。”

  “贫僧人在这棋中,还为分清立场,纵是执着决胜之子,岂可轻易落子,毁了这棋局。”

  吴汝佩眼里的光彩大盛,“大师可是明觉。”

  “阿弥陀佛,贫僧正是明觉。”和尚双手一合,对着吴汝佩行一礼后说道。

  吴汝佩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本来还以为要经好一番周折呢,没想到就这样容易就找到了明觉。

  “明觉大师,汝佩心里有惑,正是要找您呢。”

  “是吗?女施主心里有什么惑呢?”明觉的声音甚是好听,就像那三月的春风一般有有着老人独有的慈爱。

  “汝佩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些未来的事,知道了汝佩的命运,可是当汝佩反抗的时候却又好像无法反抗,还是要与那与汝佩自身命运有重大关系的人纠缠在一起,汝佩很是苦恼,不知如何是好,望大师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