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牵手

  花情念蹲于易行一旁,为易行把脉,察觉到异样,他不禁蹙起眉头。

  他抬头去看果子,却无意间撞上了一双泪光闪烁的眼睛,那眼里是自责,是内疚,是对他信任的渴望……

  “阿沐,我信你。”

  言沐晚听到“信”字,心头一股暖流涌过。

  言沐晚收起慌乱的心,“阿念,我这就去请大夫。”

  匆匆忙忙,言沐晚拽着一大夫回来时,梧桐守在门口却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看看易行。

  言沐晚只好蹲到瓦背上,托着腮帮,望着阴沉的天出神。

  “阿沐,你是在难过吗?”善忆也翻上瓦背坐到她身边。

  言沐晚摇了摇头,她只是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梧桐那脑子就跟驴一样的,你莫放在心上。而且阿念哥哥说了,你和他也吃了果子,都无碍。”

  “那易行现在如何了?”

  “大夫说可能是起了疹子,但他又不敢确定。”

  “什么庸医,这点病都治不好。”

  说到医,言沐晚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立即站了起来,“阿忆,你帮我与阿念说一声,本盗要去办些事,可能好些时日才会回来。”

  “好……”

  善忆摸不清头脑地看着言沐晚一跃而走。

  “爷,那盗圣定是畏罪潜逃!”

  梧桐一听善忆说言沐晚走了,他不服气地跪在花情念面前。

  花情念面露愠色,“放肆,本王难不成不知一人的好坏吗?”

  梧桐不敢再多言,而是“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便起身冲出门外去。

  “梧桐……”进门的善忆正巧被梧桐撞上肩膀,她见梧桐不理她,她问向花情念,“阿念哥哥,梧桐他做什么去?”

  “无需管他,大抵是翅膀硬了想飞。”花情念也是被梧桐气到。

  “好吧……”善忆是看明白了,梧桐又在阿沐的事上钻牛角尖了。

  “阿念哥哥,你猜谁来了?”

  花情念现在压根没心思猜测,“嗯?谁来了?”

  “阿晚姐姐!”善忆听到管事的说有一哑女求见,她便匆匆亲自来与阿念哥哥说。

  “她……她在何处?”花情念有一瞬间是他的心是复杂的,而后才恍然想起阿晚姑娘可能是受阿沐之托来救易行的,不然不会如此巧出现于此。

  “正在大厅。”

  善忆话刚说完,花情念已然迈出门走去大厅。

  大厅正中央,站着一蓝白身影,她长发及腰,风姿绰约。

  “阿晚姐姐。”善忆唤了她。

  蓝白身影转身过来,她浅笑莹莹,她那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明净清澈。

  她向花情念服了服身,拾起善忆的手,焦急地写下“易行”两字。

  言沐晚跑回去找阿哥时,阿哥已经将救治易行的药物备好。她以为是阿哥消息灵通,不曾想是阿哥那日让她摘果子吃时便已经预料到易行会吃下果子而起疹子。

  她问阿哥为何要那般做,他只是说,若是易行高烧之后能想起什么,灵雎宗便是易行的了。若是想不起什么,他也就不多管闲事。

  言沐晚见阿哥神神秘秘的,她也就没再多问什么,匆匆赶回来。

  言沐晚被带到易行的厢房之后,佯装为易行把脉。

  片刻,她从腰间取出一包药粉递给花情念,花情念刚要接过,却被善忆夺了去,“阿晚姐姐,这个该泡着喝,还是如何?”

  “泡。”言沐晚作了一个无声的口形。

  花情念看着言沐晚欲言又止。

  善忆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异样,她笑着说:“不过几日未见,你们为何这般见外,这里就由我照看,你们且去外头叙叙旧。”

  善忆可盼着阿念哥哥娶了阿晚姐姐,她好吃喜酒。

  善忆回过善府一趟后,便消了要嫁给阿念哥哥的念头。她与阿爹谈过为何要逃婚,阿爹说若是她执意要嫁给阿念哥哥,会令阿念哥哥与阿峡兄弟反目。没了百里家这个后盾,皇后娘娘便会毫无顾忌地容不下阿念哥哥……

  生在富贵之家,婚事本就做不了主,以前不过是她妄想罢了。更何况,阿念哥哥从始至终只当她是妹妹……

  她一向想的开,强留着梧桐,便当是阿念哥哥一直在她身边,也算是她的一点点任性吧……

  花情念听见阿忆这般说,不免觉得有些不自在,他迈步走出了厢房。

  “阿晚姐姐,你还不赶快跟去。”善忆推搡了一下言沐晚。

  言沐晚倒是没觉得什么,她只不过是几个时辰没见夫君而已。

  天灰蒙蒙,远处灵雎山山头轻烟撩起,花情念与言沐晚走在走廊之上,一个在前摇着扇子,一个在后低头玩弄腰间饰物。

  “阿晚姑娘,你那日为何没有去找本王?”花情念终究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哪一日?

  言沐晚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问,不知该怎么回答。

  花情念突然停下了脚步,言沐晚撞上了他的后背。

  她急忙后退一步。

  花情念回头向她伸出手。

  啊咧……是要牵手吗?

  恍惚间,言沐晚已将手搭了上去。

  花情念只是想让言沐晚写与他看,没想到纤纤玉手竟握住了他的手。

  一时间,花情念愣住。

  言沐晚见花情念不动,她也不动,悠悠地睁大琉璃色的眸子看着他。

  心照不宣?

  花情念唇角一扬,他豁然地牵着言沐晚向前走去。

  不知是羞赧,还是欣喜,言沐晚只觉得心头小鹿直撞,还是这样被人牵着的感受还是第一次有。

  阿哥与她并非是亲兄妹,常常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还教导她男女授受不亲。可她压根没有那种概念,碰阿哥的手如碰自己的左右手。

  天空撒下细细雨丝,令水池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微风习过,还在盛开的荷花袭来一阵阵清香。

  花情念驻足桥上,言沐晚也跟着停了下来。

  言沐晚此刻庆幸自己是个哑女,不用想着该说什么打破他们间微妙的气氛,只要这般一起观荷赏雨就好。

  “阿晚。”他去掉了姑娘两字。

  花情念回头又叫了一声,“阿晚。”

  “噗呲”一声,言沐晚笑了起来,那笑意如蜜如糖,甚甜。

  “本……我……何处好笑?”花情念用扇子指了指自己。

  言沐晚摇了摇头,她只是太过欢喜罢了。

  “哈,你们俩这是在偷情?”白胡子大师的声音大老远便传了来。

  花情念与言沐晚寻声望去,白胡子大师正踏着荷叶而来。

  花情念下意识地收回手。

  以前他也与林依酒出来赏过雨,只不过两人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离得甚远。一有外人来,他们便假装不相识。

  白胡子大师带着蓑衣立在栏杆之上,“诶,怎么不拉小手手了?你看阿晚都不开心了。”

  花情念这才回头去看言沐晚,而那琉璃色的眸子里有一丝失落一闪而过。

  言沐晚向来做事坦荡荡,她不理解夫君为何要收回手,她心中不免有些不自在。

  “傻小子,还不哄哄人家小姑娘。”

  花情念重新牵上言沐晚的手,他没有对言沐晚解释说明,而是向白胡子大师询问,“大师,你为何要骗本王阿晚姑娘已有婚约?”

  “哈哈……”白胡子大师已然忘记自个跟花情念开的玩笑,他干笑了几声,转而说道:“我师兄已将阿晚许配给了阿沐啊,我何曾骗过于你?”

  言沐晚一听,只觉一口老血涌上心头。

  什么叫阿晚许配给了阿沐?

  她怎么嫁给自己?!

  花情念的手也不经一颤,他……他竟然抢了好兄弟的妻?

  白胡子大师见言沐晚怒目瞪向他,想想还是不阻两人的姻缘了。反正英雄会过后,两人大抵是要行定亲仪式了,到时候再扯些出事情来,他也没法向花翎那小子解释。

  “不过,幸好呢,我与我师兄说了阿沐那小子其实喜欢的是男人。我师兄一听,怎么可以让阿晚嫁与阿沐受苦?所以啊,我师兄便取消了他们的婚约。”

  言沐晚又一口老血涌上心头。

  阿沐是她,她确实是喜欢男人……没毛病……

  “这……”花情念一时间听到阿沐喜欢的是男人这事被人说出来,忽然有种劫后逢生之感……

  而后是为阿忆的痴情而惋惜……

  “事实如此啊。”白胡子大师一直看着言沐晚那瞬黑瞬青的脸,不免心中甚是痛快。

  “嗯……大抵是怕身边的人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他,阿沐才会一直在竭力隐瞒此事。本王已和他是兄弟,本王甚是惭愧,还曾一度厌恶他的好男风之举。”花情念心下决定他该与阿沐说清此事,不能让兄弟间有嫌隙。

  “无碍的,阿沐那小子心大得很。”

  言沐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盗圣的名声在夫君心里已然无法挽回,她向白胡子大师露出求饶的眼神。

  白胡子大师回以得意的眼神。

  不过,他也没时间浪费在捉弄于阿晚的事上,他向花情念提起正事,“对了,阿念,你可听说过吹箫人行刺三王爷一事?”

  “大师你是识得吹箫人的吧?”

  花情念会这般问,定然与阿沐有关,阿沐识得吹箫人,白胡子大师又何尝会不识得?

  他隐隐觉得那紫衣吹箫人便是引他去百倜城之人。而且,藏剑山庄邢尧老人归入他门下这事也有些蹊跷……

  “哈?”白胡子大师显然没想到花情念会这般问,他原本想让阿念就此与花翎见上一面的……

  “大师,阿沐是识得的,他不肯说。你呢,你也不肯与本王说?”

  言沐晚在一旁心下叹了口气,都怪她当时说错话让夫君起了疑心……

  白胡子大师看了眼言沐晚,也不再犹豫,而是说:“罢了,我确实是识得的。但我只能告诉你,他唤花翎。”

  花姓?

  花情念急切地问:“大师,他与本王母妃有何关系?”

  然而,白胡子大师已在他思忖之间踏荷叶而去,只留下一句,“其余之事,等时机成熟,他自会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