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果子

  言沐晚凑近沈无极,“这,这什么呀?不相信本大盗是你师叔?”

  “五年前,本大盗误闯剑阵,无意中伤了鬼一,你师父得知本大盗被困,前去营救本大盗。而你们当日见到的紫衣人便是你师父。你为了获得宗门重视,将一师兄杀害,将其换面成紫衣人以此向宗监邀功。可惜你那时掌握的换面之技还并未出神入化,被宗监识破。而后,宗监与你做了交易,令你假扮受了重伤的鬼一,在众师兄弟前诬陷易行向鬼一动剑,由此将易行赶下宗门。”

  沈无极如被人掏心挖肝一般,被人说出秘密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不知恐惧,还是害怕,他举起剑来指向言沐晚,可话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盗圣的话字字确凿。

  他心里已经明了言沐晚与师父的关系,只是他难以确定盗圣是敌还是友。

  “沈无极你这是害怕了吗?别怕呀,本大盗若是要杀你,早就将你宰了喂鸡鸭。”言沐晚是想杀了沈无极,为夫君报仇的。可阿哥说夫君留着他,一是念在其对他阿娘的孝顺,二是想让他给三王爷做一个警告。

  沈无极听此才稍稍安心一些,将剑收回剑鞘中。他转头问向师父,“师父您到底为何事寻我?”

  “为师想与三王爷见上一面。”

  “好,好,徒儿正有此意。”沈无极喜出望外,他还以为要费些劲与师父说起为三爷效力之事。

  这时,房门“咚咚”突然被人敲响。

  沈无极警惕地问向房外之人,“是何人?”

  “是为兄岳旗。”

  沈无极一听,躬身作揖对师父说:“师父还请您和盗……师叔避一避。”

  等沈无极抬起头来时,屋内的人早已没了踪影,而窗却是关着的。

  岳旗见沈无极没了声音,他擅自推开门将药瓶递给沈无极说明来意,“我见你房内灯还亮着,给你送些药来,你这一脸的淤伤还是敷些药为好。”

  “多谢师兄了。”沈无极面对岳旗有些心虚,他不敢告诉岳旗盗圣来过,而且那盗圣居然还是他的师叔。

  “你房里就你一人?”岳旗探头房内四处张望,他明明在纸窗上看见了他人的身影。

  沈无极将房门大开,让岳旗瞧个清楚,“就我一人。”

  “哦,看来是为兄多心了,你好生歇息。”岳旗不解地摸了摸脑袋离去。

  沈无极急忙将房门关上,对着房内扫了一圈,依旧未发现师父与盗圣的踪迹,他们是如何走的?

  五更时分,沈无极从梦中惊醒,他起身下床去倒杯水喝,可一抬头却见师父与盗圣站在跟前。

  沈无极被吓了一跳,他赶忙拍拍胸脯,“师父师叔,你们这样太吓人了。”

  言沐晚从怀里拿出两个果子用水壶里的水洗了洗,一个递给花翎,一个自己咬了一口,这才反驳沈无极的吓人之说,“吓人?你又没被吓得湿裤子,我们这样便不算吓人。”

  沈无极只觉得无言以对,他转而对花翎说:“师父,稍等徒儿片刻,徒儿换身衣物便下山去带您去见三爷。”

  花翎点了点头,拎着言沐晚走去外屋。

  一炷香后,沈无极带着花翎与言沐晚去了白瑾轩的住处。

  沈无极这才深刻知晓轻功榜上第一人并非浪得虚名,他连飞带跑累的气喘吁吁,可那盗圣却依旧步伐轻盈,面色依旧,还时不时嘲讽于他走得忒慢。

  由人通报之后,有个下人过来禀告,“沈大人,爷让您进去。”

  沈无极就此跟着下人进去见白瑾轩,屋内传出一阵咆哮外加瓷器碎裂的声音后,沈无极顶着两个大红手印出来。

  “师父,师叔,三王爷让你们进去……”沈无极欲言又止。他进去时,白瑾轩便质问于他,为何一个小小的草包阿念都杀不了。他一时情急之下,便说师父与师叔有意为他效命,他还将师父厉害之处说得天花乱坠,三爷才对师父起了兴趣。

  沈无极眼下只希望师父除了换面之技与轻功还有其他厉害之处……

  言沐晚转了转琉璃色的眸子,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果子扔给沈无极,“请你吃,挨骂就罢了,不能饿着。”

  沈无极以为是言沐晚的好意,正巧他腹中有些饥饿,便咬了一口,可脸颊两侧顿时疼得火辣……

  言沐晚见此才满意地跟着花翎走进屋里。

  “见过三爷。”

  白瑾轩坐在榻上,高高在上地问:“你们两人长得倒是一模一样,只不过你们有何本事啊?”

  “吹箫。”

  “盗宝。”

  “噗……”白瑾轩正喝着茶,听到下面两人自报本事,不禁将茶水吐了出来。

  若是以往,他要是听见有人自称吹箫也是一项本事,他定会笑掉大牙,可如今他喷水时却是因为激动。他令人查了吹箫人,虽说查不到什么,但听闻声乐摄魂术,能催眠于人,令人听从于他。白瑾轩早些还在想若是他得了吹箫人的相助,还要花什么银子去雇人。没想到只是一个早膳的时间,吹箫人便上门来说要为他效命……

  白瑾轩欣喜地看着花翎,急切地问:“你是吹箫人?”

  “是也不是。”花翎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竹箫。

  白瑾轩听到这模棱两可的话,未免不悦,“什么叫是也不是,你若是,本王定以金山相雇。你若不是,本王念在你想为本王效命的份上,也勉强留着你。”

  “呵呵,三爷您忒逗了吧,我与阿哥可没说过要为您效命!”言沐晚在一旁装不下去了,掏出一个果子啃了起来。

  “什么?”白瑾轩一听,只觉得自己被耍,怒气冲天地喝道:“来人,将这两人拖出去碎尸万段。”

  “且慢。”花翎突然制止。

  白瑾轩摆手,让冲上去的侍卫停下,“怎么,是怕了?还是你想说你当真是吹箫人,要投靠于本王?”

  花翎摇了摇头,“三爷,我来此是受大王爷之托劝您一句,四爷还是尽早杀了为妙。”

  听到“大王爷”三字,白瑾轩眉头狠狠皱在一起,他狐疑地打量了一番花翎与言沐晚。

  片刻后,白瑾轩才恢复以往傲慢的姿态,说:“那倒是替本王谢过大王爷的好意了。”

  “大王爷还说,四煞便由他转交给皇后娘娘,让您莫要为小顾子公公横尸于荒野之事操心。”言沐晚觉得阿哥挑拨离间太过含蓄,她扔掉果子插上话来。

  白瑾轩生性多疑,他明知皇后娘娘宠爱于他,可他依旧明里暗里于大王爷争风吃醋,只要皇后娘娘稍对大王爷好一些,他便觉得皇后娘娘娘从未信过他。

  此时的白瑾轩已然暴怒,“好一个大哥!来人,将这两人的脑袋砍下送去给大哥!”

  花翎摇了摇头,“稚嫩。”

  言沐晚一听便知阿哥是说与她的,她撇撇嘴,“阿哥,三爷这般大怒,阿晚觉得甚好啊。”

  白瑾轩见两人压根没有大难临头的自觉,随手拿了一个瓷器砸向在交谈的两人。

  花翎却只是轻轻一甩夸大的袖子,那瓷器又转向白瑾轩飞去。

  “护驾,护驾!”

  随着白瑾轩慌张的高喊,屋内顿时混乱成一团。

  “阿哥你善后,阿晚先走咯。”言沐晚笑嘻嘻地腾空一跃,飞出房间。

  善贤庄。

  “爷,三爷那遇刺了,是吹箫人所为。”

  花情念想起那日苗老大与魏四娘见过的手持竹箫的紫衣人,他关切地询问,“那紫衣人可有全身而退?”

  “嗯嗯,据说那紫衣人只是单单站在那,吹奏了一曲箫乐,三爷雇来的江湖人士便纷纷倒地不起。”

  “嗯,也该是如此的。”花情念打开扇子摇了摇,若有所思。

  “就是可惜他没把三爷弄死。”易行觉得好遗憾。

  “咚”一声,花情念赏了一扇子易行,“话不能乱说。”

  “是,爷,易行定当谨言慎行。”

  “怕个啥子,那三王爷本就该死。若不是怕阿念再朝中还没站住脚跟,大王爷因无人牵制就被立为储君,本大盗早就去抹了他脖子。”言沐晚从窗户爬了进来,她手上还捧了一些果子。

  “原是这样……”易行挠了挠自己愚笨的脑袋,他一心想着三王爷的生死,却未考虑过自家爷在朝中的处境。

  花情念上前接过言沐晚手中的果子,严肃地问她,“阿沐,你其实识得那紫衣人是不是?”

  啊咧?她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夫君怎么知晓她识得阿哥?

  不管了,先装聋作哑再说……

  言沐晚拿起一个果子啃了起来,“阿念,你尝尝,这个果子真真是极好吃的。”

  说着,她又拿起一个扔给易行,“你也尝尝。”

  花情念见言沐晚顾左右而言他,更是笃定心中的想法。“那紫衣人的声乐摄魂术练得极好,他想杀三哥易如反掌。而他却未杀,阿沐,你可知他是为何?”

  “呵呵……”言沐晚干笑起来,“我又不是他,我怎知他在想些什么。阿念,只要他未曾害过于你,你又何必追究这么多呢?”

  花情念定眼看了看言沐晚,片刻,他点头说道:“也是。”

  言沐晚见花情念不再追究,心下松了一口气。

  “来来,阿念,你吃个果子,挺甜的。”

  花情念这才拿起一个果子,擦了擦咬了一口。

  蜜甜的汁水瞬间浸满了口腔,一口咽下,甘香回味无穷。

  “爷,有毒……”

  易行突然一手抓住自己脖子,他一手打掉花情念手里的果子。

  而后,他的全身泛红,晕厥在地。

  “阿念,我……我没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