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千面

  白瑾轩万万没想到灵雎宗里关的人会被人救走,而且还听下面的人说去营救的人只不过寥寥数人,简直荒谬!

  关是地牢守卫他便派了上百名江湖高手,再加上沈无极收拢的宗门弟子,如何算,那群江湖人士都不该被救走的!

  藏剑山庄就此与他失之交臂,白瑾轩越想越不甘心。他又是一挥手,一个接一个价值连城的瓷器被他打碎。

  “砰!”

  “啪!”

  “哐当!”

  ……

  不解气!

  十分不解气!

  “吱”——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滚,本王不是让你们通通滚蛋吗?”

  “爷,是我。”沈无极低头行礼。

  “哼,你还有脸来见本王?”怒火中烧的白瑾轩随手拿了一个瓷瓶砸了上去。

  沈无极没有去躲开那个瓷瓶,额上被砸出了个血窟窿。

  白瑾轩见此,才稍稍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他背过身去,问:“说吧,你来见本王有何要事?”

  “爷,我刚得到消息,四爷就住在善贤庄内。”沈无极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先杀了四爷才能让白瑾轩重新信任于他。

  “哦?”白瑾轩听到此消息,喜形于色,“那你准备怎么做?”

  “自然是派杀手去……”说着,沈无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一听到“杀手”二字,白瑾轩又有些不耐烦了,“杀手,杀手,那些杀手都只是徒有虚名!近些日子还出来个什么吹箫人,你挑中的杀手只不过听了一曲箫乐不是疯便是死,一个个不中用的紧!”

  沈无极也听说过那吹箫人,不过,并未交过手。能将声乐摄魂术玩的极好的,定不是一般人……但他在白瑾轩面前是万不敢说吹箫人是个狠角色,他只是询问,“那爷您的意思是……”

  “你去,你亲自去。不把阿念那草包的人头带回来,你也别回来见我了。”小顾子公公突然横尸于郊野,白瑾轩他虽然不在意,可若是再不把阿念杀死,只怕母后那边便不好交待了。

  “是。”沈无极自信满满。

  他自小虽在灵雎宗中习武,但阿娘希望他能出人头地时不时给他传来关于各个皇子的消息,以便他行事。据他所知,四爷身边有一个极厉害的暗卫古离,不过他打听到古离已负伤在善贤庄休养多日。眼下他只需注意那个愚笨话又多的易行即可,只要那吹箫人不再出来搅和,他取下一个草包的人头又需如何费力?

  夜,漆黑无比,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沈无极佯装成易行的模样,潜进善贤庄内。

  一间厢房内,易行正为花情念当值。

  “爷,您可要吃点膳食?”

  “嗯。”

  “善大小姐吩咐厨房为您做了一些吃食,易行这就为您端去。”

  片刻,沈无极便看见易行退出了厢房。

  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打量一番后,从树上跳下,走进厢房中。

  “嗯?阿行,你为何又回来了?”花情念打开扇柄,蹙着眉头问。

  “爷……”沈无极一步一步靠近花情念,等够得到一剑距离时,他轻蔑傲慢地说:“我是来送你去死的!”

  说话间,沈无极已将剑拔出,刺向花情念。

  花情念不慌不乱地将身子往旁边侧过去,安然躲过这一剑,他唇角一勾,冷笑了一声,“呵……”

  沈无极忽觉得不妙,收起剑来想撤去,可已经为时已晚,他身后已被江湖人士围住。

  沈无极大惊,“你们,你们为何在此?!”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回应,得到的是这群江湖人士如狼似虎一般扑上来对他的暴虐。

  沈无极想逃,可奈何他面对的是恢复功力的江湖人士,即便是一对五,他尚且有些吃力,如何又能以一敌百?

  等易行端回吃食,沈无极已是鼻青脸肿地被五花大绑。

  易行蹲在沈无极前面,新奇地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问东问西,“你的人皮面具是用何材质做的?这五官又是如何捏的?还是你不是捏出来的,而是画出来的?”

  沈无极从前便厌烦易行整天没头没脑还备受宗主宠爱,而他日夜刻苦练功,却一点也入不了宗主的眼。五年后再见易行,沈无极又岂会理他。

  “阿行,你将他的人皮面具撕下。”花情念命令道。

  “是。”

  易行早就心痒痒了,想看看那人皮面具是如何做的,他好去琢磨琢磨。先前他得来过一张,然后被爷拿去遮手印了。说起那个红手印,也不知阿晚姑娘在何处,虽说爷只字不提,但他觉得爷肯定甚是想念于她的……

  易行撕下人皮面具,那人皮面具薄如蝉翼,他小心翼翼将它捧在手心里,他这才去看沈无极的脸。

  “是你!是你杀了李家二夫人!”

  沈无极也不免惊住,易行居然知晓他杀了李家二夫人……他抬眼去看花情念,花情念一脸睿智与冷漠,丝毫没有半点草包王爷的模样!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还是,花情念装得太好,瞒过了皇城里所有人的眼线……

  花情念蹙眉,他认得沈无极,沈无极是沈家庶二子。他料定白瑾轩为了弥补小顾子公公的横死讨好于皇后,定会派人来刺杀于他。他便让人放出消息,说自己住在善贤庄。殊不知引来的人竟是沈无极。

  “沈无极,本王设计引你前来,只问一事,你若是答了,本王便放你回去如何?”

  沈无极将头别过去,俨然一副任杀任刮,也不会说一字的模样。

  易行将人皮面具收起,拔剑架于沈无极脖子上,急切地喝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你将阿衾关于何处了?”

  易行将江湖人士安顿好之后,发现古离的那些收下并未归来,更不见阿衾的踪影。

  沈无极“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花情念摇了摇扇子,“本王听说你的阿娘是极疼你的,若是本王让人请你阿娘去听个茶会……”

  沈无极见花情念点到即止地提起自己的阿娘,他方下腹热肠慌,再也没了傲慢,“四爷,别动我阿娘……我压根不知晓什么阿衾。”

  “你怎么会不知?明明是三爷或是你派人追杀于他!”易行动了一下手上的剑,而那剑的剑锋只是轻轻贴近沈无极肌肤处,沈无极的脖子便刹那间血滴成流。

  “我真的不知……”沈无极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让阿娘有资本站在那人的一侧,与他共享天伦。他绝不会拿他阿娘的性命开玩笑。

  “阿行,收回剑。”花情念又摇了摇扇,“放了他吧。”

  易行有些迟疑,“爷……当真要放了他?”

  “放了。”

  将沈无极放回去,便是花情念对白瑾轩的警告。

  易行不敢违背自家爷的命令,只好不甘不愿地为沈无极松了绑。原先他还以为自家爷提出放了沈无极只是权宜之计。

  而沈无极也是不敢相信花情念就这般放他回去,可他一路翻墙出了善贤庄,一丝阻挠都没有。

  他匆匆回了灵雎宗。

  岳旗见他回来,很是高兴,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走走,为兄已在厢房备好了酒菜,就等着你归来为你庆功。”

  沈无极却是心不在焉,他时不时四处张望,看看是否有人跟着。

  岳旗发现了沈无极的异样,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可是有心事?”

  沈无极勉强笑了笑,“无事。我只是有些累了。”

  岳旗不疑有他,“原是这样,那为兄改日请你吃酒。”

  “好。”

  沈无极别过岳旗,径直走向自己的厢房。

  他想他该写封信告知于阿娘,让阿娘藏起来躲躲。或是让阿娘将四爷真正的面目告知于阿爹。再或者是让阿娘进宫求见皇后娘娘……

  他这般想着推开了房门。

  而房门刚被推开,一阵大风忽然刮来,房门被吹得“吱吱”作响。

  沈无极一阵寒颤,他急忙将房门关紧。

  而他回头的同时,烛台上的灯火“嗖”一下被点亮。

  “千面不孝徒,还不过来拜见为师?”

  只见檀木床头赫然倚着一袭紫衣,那人把玩着手中的竹箫,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师……师父?”沈无极不敢确定地跪在地上。五年前,有个男子说早些年无意中伤了他姑姑,为了还情便将换面之技教授于他。可他学会换面之技之后,再也没见过这个师父……

  “短短五年,你便认不出为师了?”

  “徒儿不敢。”沈无极不禁腹诽,他又没见过师父的真面目,何来认不认得出?可也只有师父会叫他“千面”……

  “师父,您此番前来是为何?”沈无极心中是欣喜的,若是能将这位师父说服归入三爷门下,那他定能重得三爷的信任。

  “为何?”花翎起身,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妖孽的脸。

  沈无极看着那张脸,不由得大惊失色,“师父,你,你竟然是盗圣言沐?”

  “嘿嘿……”本在打瞌睡的言沐晚听见沈无极在唤她,她一跃从梁柱之上跳下。她抬脚架于椅子上,“不孝徒儿,还不快拜见本大盗?本大盗可是你的……嗯……算是师叔吧!”

  “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