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温情如幻

  春风拂柳,暖阳入室,撒下一地的金黄。春天好似不知不觉就来了。

  谷准好像做了一个长久诡异的梦魇。梦中自己成了宫中的侍卫,而那个只见了一面就深深印在自己心底的倩影,却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后。

  许是自己执念过甚,偏执地以为那般美好的女子就应该高贵不可侵犯,恢复了意识的谷准,如是想着。

  阳光打在脸上,刺得眼睛发痛,谷准猛地睁开眼睛,想要挺身坐起,却发现浑身上下无一不透着丝丝痛楚,根本就动不了。他拍拍脑袋,最后的记忆好像是他阻了追赶白姑娘的杀手,哦,怪不得……

  然而眼神不经意间一撇,赫然发现一缕白衣静坐着在一边的椅子上,一手撑着下额,一手悠悠的翻过一页书,柔和的光芒笼罩着她娴静的脸庞,美如梦幻。

  谷准呆滞地望着,一时觉得醒来就可以看见她,是那般圆满。

  “谷大哥,醒了,早啊!”文宓儿嘴角弯了起来,唇间轻扬熟稔热络的语气。

  “嗯,白姑娘,早!”谷准裂开嘴憨憨地笑,感觉好久她不曾这样称呼自己,可是明明离她们结伴同行的日子并没有多远。

  可惜这时的谷准被喜悦冲昏头脑,哪还顾得上这些,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文宓儿轻轻拦了下来。

  “别动,你伤的很重,躺着就好,药一会儿就端过来了。”

  “哦,好!”谷准乖乖地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竟然有些微微泛红。

  “主子,药好了!呀,谷大哥,你醒了!”温馨的气氛随着佩玲的迈入,渐渐有了异样。

  谷准丝毫没有觉察,向佩玲微微点头示意。文宓儿抬眸看了佩玲一眼,眸中闪烁:“放下吧,去准备点清淡的吃的。”

  “是!”佩玲似仍有话要说,但在文宓儿的注视中不情愿地闭上了嘴,退了下去。

  “来,把药喝了吧!”文宓儿端起药碗,玉手执上勺子,自然而然地送药送到谷准的嘴边。

  “白姑娘,不用……我……我自己……”谷准微窘,结结巴巴推辞道。

  文宓儿半垂了眼帘,亦庄亦谐道:“谷兄,很感谢你出手相救,这点小事,权当是略做报答,可好?”

  谷准下意识点头,刚刚勉强聚起的力量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似乎有些忸怩道:“有劳白姑娘!”

  对上谷准那亮晶晶的眼神,明知道他为什么灿笑如阳,文宓儿的心似乎有一瞬的跃跃欲试,,她一个人担了太久,不论是运筹帷幄还是一败涂地,后果都是她自己承担,从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那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在她身边,肯为他挡下一切的,似乎也好。

  时间在这一瞬定格,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白姑娘!”一碗药喝完,谷准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文宓儿转身的背影,急急喊了一句。

  “什么?”文宓儿回眸,脸上的微笑依旧,但在谷准看来,不知为何,就觉得刚刚的温馨只是黄粱一梦,身侧的伊人转瞬就会消失,如今她的脸上已有了淡淡地陌生。

  “没……没什么!”谷准尴尬地挠挠头,磕磕绊绊地道:“能不能……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完这句话,谷准不禁垂了头,不敢看向文宓儿,心情忐忑地等着文宓儿婉言拒绝。

  “好!”出乎意料,文宓儿答应的很痛快,顺势又坐在刚刚的椅子上,脸色恢复了刚刚的暖意,温柔道:“你再休息会儿吧!”

  好似有一抹阳光,穿透了层层乌云,撒下了满地的金黄。谷准心中一阵狂喜,如何舍得睡去,仿佛是受到了鼓舞,他的目光四下打量,时不时扫过文宓儿,忍不住的傻笑。

  文宓儿无奈放下手中的书,似笑非笑道:“谷兄在找什么?”

  “啊!没有!”谷准突的一抖,猛的埋下了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拉着半边被角,呐呐解释道:“没找什么!”

  心中一软,文宓儿微微一笑,刚要开口……

  “粥好了!”佩玲走了进来,颇似着急地顺势望了文宓儿一眼。

  文宓儿又是伸手接了,轻车熟路地将粥递到谷准的口边,一边漫不经心对着佩玲道:“有事?”

  佩玲心底哀呼一声,忍了又忍,才道:“没有!”

  谷准蓦地觉得气氛压抑异常,勉强吃了几口,就再也咽不下去。

  文宓儿也不勉强,振衣而起,告辞道:“谷兄,好好休养,咱们改日再来探望!”

  “白姑娘慢走!”谷准再也没有留下她一次的勇气,失落道。

  直到伊人再也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眼帘,一阵疲惫感袭来,昏昏沉沉,重又睡了过去。

  “主子,他是又失了做丁荣昌的记忆吗?”

  走出屋外,春风依然冷冽,并不似屋内看起来那般暖意,迎面扑来的是大战后的满目萧条,文宓儿对佩玲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凝眉道:“你不是有急事吗?说!”

  感受到主子的不悦,佩玲心中一凛,忙正色道:“北国围城已经三天三夜了,城内流言四起,城中的粮商趁机囤积粮食,如今不仅百姓人心惶惶,军粮更是岌岌可危……”

  “行了!”文宓儿猛地打断她的话,一时面沉如水,她冷哼一声,眸中忍不住地寒意:“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北国兵围萦城的事了吧,都怎么说啊!”

  佩玲的脸也寒了下去,不甘心地道:“少爷传信北国突然发难,定于卢王府脱不开关系,但是他手中也无兵可派……”

  眼看文宓儿脸色越来越难看,佩玲却不得不续道:“吕元帅的兵马跟北国右翼军几乎是消失了,不见踪迹……”

  “哦?!”文宓儿的已经脸色平静了下去,心中苦涩,即使她身陷此地,也是半点指望不上别人吧,眼神不由回望了那间平凡的屋子,嘴边微不可见的一丝笑容浮起,又倏忽间就不见踪影!她能给也不过这片刻的温情。

  “柳彧清呢?”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就这样被问出了口:“他又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