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黎昕燃捧着冷饮径直去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坐在椅子上出神。
塑料杯子的外壁还在往下流水，最后在桌子上汇集成一小滩，端起杯子轻轻摇晃了一下，还能听到里面的冰块发出清脆的声响。
事到如今还能有这样的待遇，他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打开抽屉，里面有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他那一个暑假打工换来的礼物。
曾经他觉得凌戟的手很好看，不像他因为从小做杂活所以满是老茧，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手腕处尤其好看，但总觉得空荡荡的。
再加上心中存了一点小心思，想去套牢他。
结果礼物没送出去，人也没套牢，凌戟好像在疏远他。
他也想过要不要搬走，万一凌戟是在s市遇到更好的人所以不需要他或者觉得他麻烦只是没说出口呢。
但他还是贪恋他的温柔，哪怕只是假象，哪怕越来越少他也想吸取，如同攀附在树上的藤蔓，早已枯竭，却还是不肯放手。
晚上的饭还是黎昕燃做的，凌戟吃得很开心，还说：“真是好久没吃到昕燃做的饭菜了。”
原来他也知道有好久了。
第二天凌戟就回s市了，因为他还要监考，以及给学生的期末成绩打分。
走之前他犹豫了一下，问黎昕燃要不要同他一起去。
黎昕燃撒了个谎，说杨磊约自己毕业旅行，就不去了。
其实他很想去，也没有什么毕业旅行。
没想到谎言那么快就被戳破了，所以说杨磊没事跑去美大干什么，害得他被凌戟抓包。
凌戟寄了一个包裹代替自己回来兴师问罪。
黎昕燃收到包裹还一脸茫然，最近没在网上买东西啊。
他拆开包裹的时候吓了一跳，里面堆满了零食坚果，附加一张纸条，听着就像是凌戟的语气：“昕燃也学会撒谎了啊，但这次算是我不好在先，等我忙完手边的事就带你出去玩好吗？”
黎昕燃嚼着坚果，把纸条丢进垃圾桶，他也不知道凌戟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他放他鸽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凌戟忙到傍晚都没收到黎昕燃的回复，打电话过去好一阵才接通，那边传来一阵兮兮索索的声音，然后是黎昕燃带着鼻音的问候：“你好。”
“你好什么，睡着了？”凌戟打趣他。
黎昕燃猛地清醒，看了一眼手机里没有名字的来电显示，垂下眸说：“嗯，不小心睡着了。”
凌戟问他：“收到东西了？”
“嗯。”
“好吃吗？”
“好吃。”
凌戟又问：“昕燃，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黎昕燃想了一下，好像是忘了，不对，不是忘了，只是他也不确定凌戟到底需不需要他的回复。
对面的沉默让凌戟以为他是故意不回的，所以他也沉默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问：“昕燃，你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
上次？什么时候？
凌戟见他不说话，又道：“旅游那次。”
哦，对，寒假的时候他们去旅游了，不止他们俩，还有郭萧和程一寒。
那时候他为什么生气来着？记起来了，是因为凌戟被一个女老师缠上了，不知道怎么她就出现了，说是凌戟的同事，一副霸占的姿态。
虽然凌戟很快就选了另一条路线算是躲过了那个女老师，但黎昕燃确实是从那天开始一直冷着脸结束了旅程的。
其实他那时候气的更多的是自己不争气，吃醋就算了还没法明目张胆的抢人，所以生自己的闷气。
黎昕燃说：“没有。”
凌戟本想还想逼问他一下，但听得出他说出口的语气都是发颤的，又不忍心了。
“那好吧，早点休息，晚安。”
挂断电话，黎昕燃听到自己抽泣的声音，抹掉眼泪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他怎么又哭了。
凌戟那边也是一阵叹息，他身旁的同事问他怎么了，他只说：“小孩转牛角尖，不知道怎么劝回来。”
同事想起他上次说的要高考的那个小辈，就说：“这个简单啊，刚刚毕业嘛，心都是花的，带他出去玩嘛，亲人之间哪来的隔夜仇。”
虽然不算亲人，但出去玩这点倒是和凌戟想一块儿去了，站起身准备下班，“也只能这样了，慢慢来吧。”
黎昕燃这个脾气，急不来的。
轻松了没两天就要开始估分和填报志愿了，黎昕燃去学校让老师看估分结果，老师笑着问你想报哪所学校啊？
黎昕燃便说了。
杨磊在一旁笑说：“他老早就想报s大了，老师这还用问吗？”
老师道：“之前也有听说，那会儿还觉得你小子眼够高啊，现在看来，真是没想到，成，就填报s大吧。”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那就没问题了。
黎昕燃回教室等杨磊，等了好久没看到人又去办公室找他，结果在走廊上看到他疾言厉色的正跟谁打电话，只听到最后好像吼了一句：“他的死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转头看到黎昕燃，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黎昕燃也没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所以就没问。
两人去学校附近常吃的那家菜馆解决了午饭，黎昕燃回家的路上接到凌戟的电话：“对不起昕燃，突然出了点事不能来接你了。”
虽然一开始就没报多少希望，但黎昕燃还是感觉心沉了下去。
没想到凌戟又说：“这样吧，你先来中心医院，郭萧出事了。”
黎昕燃心里一惊，郭萧出事了？电话里也没法细问，他赶紧打了车过去，坐在车上突然想起杨磊刚才打的电话。
他们什么时候又联系上了的？
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遇上一个急救事故，急诊室大厅门口停了一辆救护车，从上面抬下来一个担架车。
垂落下来的手臂满是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猩红刺目。
黎昕燃心里陡然一跳，经过看热闹的人群时听到他们说好像是一场车祸。
走进大厅，看到石柱旁边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眉头紧蹙，正低头看着手机，黎昕燃走上前，凌戟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来了？”
随着凌戟并肩往前走，气氛有些沉闷，黎昕燃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幕，问：“郭萧还好吗？”
明显并不好，因为凌戟带着他来到一个手术室外面，灯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