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天上人间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

  ——李煜《渔夫》

  杭州的冬天没有北方的凛冽朔风,不太冷,但下雨天的冬日,也有些瑟瑟。

  周日,睡到中午才起床,懒懒的看着外面阴霾的天,冬日的寒气依旧逼人,昨天就窝在这个小窝里一天,眼望天花板,无人说话,实在郁闷之极,今日决定出去走走散散心。

  走在街上,漫无目的,行人匆匆,不知贵干,或许怕冷,佳人有约,忙于公干,疏于闲淡。看到一公交车,人少,连线路都没看就爬了上去,任由它穿梭,不问何方。行了一段,居然发现是往市中心的,哎,不合我意,又慢又堵,我闲暇的心都被它堵出脑血栓了。干脆下来,慢慢的步行也比在车里堵的心慌好受。不知走了多久,天上开始飘起零星的细雨,走到了贴沙河西岸,居然看到两个人在悠闲钓鱼,还真是“斜风细雨不须归”,我撑起雨伞,远远的看他们那怡然自得的样子,有几分羡慕、有几分平淡。

  从河边出来,我开始寻找回去的公交车,天空的雨开始大起来,冬天的雨不可能倾盆,但淅淅沥沥的,也是力道十足。我找到一个公交车站牌,居然没有遮雨的棚子,前面有几个已经在等车了,其中一个女生,没有带伞,就那么慌慌张张、焦急的等着车子过来,看我一个人单独撑一把伞,居然大胆的走到我面前:“凑下伞吧”。没得商量,咱也不忍心看着这么冷的天气,再让一个姑娘淋雨,苍天没情,我习一水可有情。

  就那么站着,几乎没说什么话,最多也就是埋怨一下这冬天的雨,我也没心情应付。

  车来了,很空,她和我坐在一起,说了声谢谢,然后变得熟悉起来的样子,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天气、交通。我才细致地打量了一眼她,脸型稍圆,一头长发,乌黑,鼻梁不高,嘴巴倒是小巧类型的,体型略胖,不算美女,也不算恐龙,一身得体的职业装,气质倒还不错,应该是个公司职员、白领。

  我没有讨厌和她交谈,除了工作,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和我说话,甚至我去吃饭、买东西的时候,我都非要和店老板多聊几句,否则我会感觉很吃亏。再不说话,我油嘴滑舌的优点将蜕化。刚才在等车的时候,没怎么理会,反正也就三两分钟,有什么好扯的,没想到居然上车人不多,她坐在我旁边。于是就附和着她谈天气、交通、下雨天打车难、高峰期堵车厉害等等。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打在车窗上,然后从车窗上顺流而下。

  “你到哪里下车?”她先关心我的终点了。

  “无所谓,跟着你下车就行”我又习惯绕弯子了。

  “切,为什么跟着我下车?”

  “你没看这么大的雨,我还得给你撑伞呢。”

  这下她居然高兴了:“哈,我正发愁下车被淋成落汤鸡,既然你说了,等一下先送我回家,谢谢你了。”

  我们继续聊些无关痛痒的天气。她到了,我们一起下车。我撑伞,并肩走进了胡同,然后到了一个大院门口。

  “我就住这里”女孩先开口。

  “哦,那我任务完成,可以回去了,你千万别问我姓名,问的话我也只会回答‘我叫雷锋’”说着,我自己先笑了。

  “雷锋,到楼上喝口热水再走吧。”说着她打开大门走了进去,我没有拒绝,似乎也没理由拒绝。

  上了三楼,打开旁边的一个防盗门。很干净、很温馨、很清香的一个小套间,一室一厅,收拾的井井有条,不愧是闺房,犹如人间仙境一般,到处都摆放着鲜花,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如痴如醉。“你先坐,我洗下脸”,我答应着,坐在沙发上,看她的那些歌碟。

  不一会儿,她出来了,换了红色的睡裙,头发湿湿的披在肩上,一边用手擦拭着一边妩媚的笑,胸前波浪起伏、若隐若现。我口渴,喝了一口水,还口渴,又咽了口唾沫。

  她打开音响,随便塞进去一张歌碟,慢慢的歌声充满了整个房间,她如同一只蝴蝶,到处翩飞。她飞累了,气喘吁吁,娇喘微微,满脸绯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感觉到她那透过薄薄的睡衣发出的体温和体香,她就这样和我挤在一个沙发上,谁也不说话,我也没敢鲁莽行动,毕竟还是陌生人,现在这个社会,你可以不做坏人,但你必须要学会防范坏人。

  “你累了吧,去床上睡吧,我也该回去了。”

  她半天没说话,就那么闭着眼睛,如同养神一样,弄得我不知所措。

  良久,她开口了:“你也累了吧,我们一起去房间休息吧。”说着,不容分说拉上我就进了卧室,我再一次没有拒绝,十一回来后,就没发泄过,不想是不可能的,看来今天老子造化还真不错,艳遇都碰上了,得意的笑、淫荡的笑、龌龊的笑、流着口水的我的笑。

  她睡在里面,我脸朝外,她说:“我男朋友在北京工作,两三个月见一次面”。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什么话都没有说,翻身,扯下她红色的睡衣,露出雪白的肌肤,傲人的风光,森林地带已经有些湿润,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衣服扔在地板上。

  很久很久,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我才从睡梦中醒来,发觉自己不是睡在自己的小鸟窝里,而是睡在一个插满鲜花、香飘四溢的小卧室,旁边还有一头乌黑秀发在继续睡觉。我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拉了拉她的被子。“我走了,要不要留个电话以后联系?”

  她在被窝里露出两个眼睛:“不用,我也不问你的情况,你也别问我的情况,我们就这样玩一夜的,以后不准再找我,我有老公的。我也不会去找你,放心吧,雷锋同志。”说着格格的笑起来,缩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苍天啊,现在是个什么社会了,我以为我占了人家便宜,还想着负点责任什么的,居然发现自己被别人当了俘虏,我一下子感觉很愤怒,悻悻的摔门而出,走在大街上,仿佛从天上又掉进了人间,虚无缥缈的天上人间,我闭眼三秒,猛回头看,那个院子还在,并不是转眼看到一片荒草地,我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很痛,哈哈,这是真实的人间,哪里是电视中的仙境,我可没有福气遇到狐狸精。

  雨已经停了,可是感觉特别的冷,微风吹在脸上,不似刀割,而似针扎。我想到了晓燕一个人独自在那个城市,是不是也同样在经受这种煎熬,既然我们生活的目的是为了快乐,那么当前的快乐都被忽略,而一味的去追求遥遥不可及的快乐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必须马上回到晓燕的身边,因为我懂得了什么才是真实的幸福,触手可及的幸福。

  我给晓燕打电话,接通前的回铃声让我一声一声的感到愧疚,我怎么和别人玩了个一夜情,和金言的事情那是苍天的安排、日久生情、惺惺相惜、断肠在天涯、只开花不结果,而这种陌生人,居然也让我背叛了党、背叛了人民、更重要的是背叛了如此信任我的晓燕。正在我愧疚不堪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晓燕,我想你了,我想回到你身边,立刻、现在、马上、just now、at once”,晓燕赞成,并且很兴奋地给我讲她带的学生的事情,我无心听,根本无心听,最后她又向我炫耀这3个月收到多少封情书,其中还有她教的男学生,我有些愤怒,口气很生硬的训斥她几句,我挂了电话。

  卢晓燕真的是纯洁的过头,一直都在学校里待,从来没有经历过社会磨练,不要说害人之心,就是防人之心都没有,她纯粹一脸的天真无邪,想象着社会的美好、安定、团结、和谐、不愁吃穿、不愁用度、安逸的生活、幸福的享受人生。这样有错吗?没有!我正是利用了她这些无邪的天真,才能够和她走在一起,她没坏心眼,把我和金言想象得那么信任的朋友,可是我们两个却在背后背叛了她,而她居然还在哀叹金言怎么走了也不再联系。

  很快,要过年了,公司放假是腊月25,我们外地的,可以提前两天离开,反正我都准备过年后不来了,也无所谓,提前两天把东西收拾一下,房子也退了,又一次拉着个手拉箱向火车站走去。我的梦,已经醒来。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一个人最大的痛苦是当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无路可走。”而我就这样徘徊、彷徨、呐喊在人生的十字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