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曲清箫(1)

  纳兰朵刚刚产子,身体虚弱,看着襁褓中天真的孩子,前额宽阔,双眸乌黑,灵活转动,哭声响亮,产婆抱着他满脸欣喜,你看这孩子身体健实,哭声响亮,以后一定能够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男人,产婆说着这些话时,纳兰朵却若有所思,心神不宁,她还在反复回忆那一夜狼群闯营的情景,她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

  这件事情已经让她郁闷很久了,没想到几日之后,有个喇嘛从这儿经过,因旅途跋涉口渴向她讨了杯水,喇嘛喝了心满意足,这时产婆带着孩子过来请求喂奶,孩子的哭声吸引了喇嘛的注意力,喇嘛一见大为惊奇,请求让他抱抱孩子,产婆答应了,喇嘛端详许久,默然无声,眉头皱紧,纳兰朵和产婆观察到他神色的变化,好奇询问原因,喇嘛良久叹息,怎么会这样呢,真是令人烦恼啊!

  纳兰朵她们心下更奇,关切地问,大师有话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其他人,是不是你觉得这孩子有什么异常,喇嘛又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你们过来看,这孩子面相奇特……”,孩子长相其实丑陋,纳兰朵心里早就不悦了,更想听听这喇嘛能说什么。

  “你们留意一下这孩子眉骨高突,颧骨略露骨,两腮无肉,腮骨有小外张,眉毛粗浓,鼻子尖向下压,犹似一个钩,此等相貌……”

  纳兰朵和产婆都感觉到有些不对了,这种相貌不仅影响审美,难道在命理上也有所牵制么?纳兰朵已经有些沉不住气,“那又如何?”

  喇嘛心思沉重,“眉骨高突,这种人多冷酷无情,破坏性强,另外,周印堂塌陷,天苍也不饱满,决定了事业不顺,财富不聚。所以,最后在利益与欲望的驱使下走上了极端的道路。眉骨高突之人,本来就是狂暴难收的好斗之人,古书记载,眉骨代表兄弟宫,眉骨高突又露骨者,必然对兄弟友人无情,因为,露骨为杀为凶,圆润丰肉才是吉相。一旦发怒,丝毫不论义气也不问交情。”

  纳兰朵和产婆不由皱眉。

  “眉为两目之华盖,实为面之威仪,乃日月之英华,主贤愚辨别。眉毛粗而浓,逆而乱者,性凶顽;眉中间相距极近的人,性暴躁、乖戾、心地狭窄,鼻子最忌孤峰,太高与颧骨不对称,忌短促、短尖,短促短尖者,必是贫贱愚苦之流入忌尖勾,如鹰嘴鼻者,必是奸诈之流,忌弯曲、破缺、偏歪。有这种鼻子的人,个性贪婪,自私自利,为入奸险妒诈,鼻子尖有肉,心无毒;鼻形如钩,不可交。”

  听完这话,纳兰朵脸色大变,产婆由喜转怒,不由骂道:“你这僧人,好是无礼,这孩子与你无冤无仇,而且刚出生什么都不懂,你偏要说他是灾星,到底用意何在?”她在盛怒之下竟然夺过僧人手中的水,“早知如此,连这碗水也不给你!”

  喇嘛并不恼怒,反而平静含笑,缓缓走出帐去,“种种因缘,谁是谁非,又怎么能说得清呢,也希望这孩子能够遇见一些特别的人,改变他的心性运程!”

  喇嘛走了,纳兰朵还幽幽看着帐外,这时孩子又哭声响亮,产婆关爱地摇着他,看着主人不悦的神色,心里已经明白七八分,“主人,那个喇嘛纯属胡说八道,就当他发疯好了,千万不能着了这疯僧的道啊!”

  然而纳兰朵眼神空洞,不知是否听见了她的话。

  然而谁也没想到入冬之际草原竟然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大风雪,草场被破坏,牲畜也损失了不少,人们缺水缺粮,生命受到巨大的威胁,部落里怨声载道,惊慌无比,这些对酋长扎音达礼来说是一场巨大的考验,这些天来他的饮食睡眠都受到了影响,人也憔悴了不少,如果不能很好地解决这些事情,部落恐怕会产生哗变,整个部落都会受到内外威胁,当扎音达礼和太师阿达古木巡视营盘的时候,雪片沾湿了发鬓,扎音达礼眼睛红红,然而却浮现出笑意,“阿达古木,夏猎冬狩,我们明天和往年一样去打猎如何?”

  阿达古木会心一笑,“好啊,难得酋长还有兴致,我一定奉陪到底!”

  狩猎现场,人声响动,弓箭华丽,白刃闪光,旌旗蔽日。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狩猎的方式多种多样,有火攻、围猎、网捕、索套、骑马箭射等,有时是几种方法同时使用。用火攻法时,先纵火焚烧草木,使野兽难以逃脱,最后捕获之。狩猎是人类最早掌握的谋生技能之一,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狩猎逐渐地具有了娱乐、军事、体育的多重性质,成为习武练兵、强身健体、振奋精神、谋取收获的一项集体性的综合运动。《周礼》中记载君王四季田猎,作为礼仪的田猎被后来的统治者沿袭了下来。

  酋长今日兴致很高,将一壶美酒递给阿达古木,阿达古木婉拒,“酋长,我之前因为好酒误事,所以我现在把酒戒了!”

  酋长纵声大笑,“难得太师如此谨慎,然而事情却不完全是这样,酒能提人精神,暖人身体,无论如何,酒还是要喝的。”

  酋长所爱好的娱乐便是围猎,。同时他也爱好骏马和美酒。对于后者乃是他跟他的人民所共享的嗜好,但是在这里,也和在别处一样,他表现出他常有的自制心和节制力。他虽然在军队里是禁止嗜酒无度的,但是决不去硬性规定完全禁止酒类的饮用。他说:“假如人不能禁酒,务求每月仅醉三次,三次以上即是罪行。能醉二次自较三次为佳,能醉一次更佳,不醉尤佳。然在何处能觅此不醉之人呢?”

  阿达古木轻松笑了,“也是,也是,还是酋长明事理!”

  阿达古木心中不解,“酋长,现在时局动荡,为何兴致依然不减?”

  “阿达古木,这你就不知道了,草原蒙灾,我们需要向神灵长生天祈祷,而狩猎也是一种祈祷方式,我们可以从中振奋精神,狩猎之益处,难以尽述!有人说我塞外行围,劳苦军士,不知太平日久,岂可遂忘武备!我自幼至老,凡用鸟枪、弓矢获虎一百三十五只,熊二十、豹二十丑、猞猁狲十、麋鹿十四、狼九十六、野猪一百三十二,哨获之鹿凡数百,其余射获诸兽,不胜计矣。”

  他说这话时骄傲无比,其荣耀远胜战场上斩首上万的将军。

  酋长问道:“阿达古木,你觉得人生以何为快乐?”

  阿达古木思索一下,“大丈夫在世,乐事有三:天下太平,家给人足,一乐也;草浅兽肥,以礼畋狩,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二乐也;六合大同,万方咸庆,张乐高宴,上下欢洽,三乐也。”

  酋长不由打趣道:“太师去了几次中原,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像南人了,哈哈!”

  阿达古木笑道:“那酋长以何为乐呢?”

  酋长神秘一笑,“不然,人生最大之乐,即在胜敌、逐敌、夺其所有,见其最亲之人以泪洗面,乘其马,纳其妻女也。”

  酋长的快乐就是攻城拔地,血流成河,烧杀掠夺,让他们的至爱之人每日以泪洗面,牲畜妻女纳为己有,阿达古木心下凛然,这就是草原上强者的逻辑,也是天下所有霸主的精神动力。

  两人说笑之间,一只狍子跃入视野,酋长搭弓,箭光闪动处,狍子应声而倒,立时欢呼声大起。

  奔驰在山林草原之间;战马嘶鸣,飞箭如雨,武士拿着刀剑奔走呐喊:连最凶猛的禽兽见了,也为之心惊肉颤,经过一番追逐鏖战,猎获物把后车装满。日暮天黑,山林深处举行盛大的庆宴,篝火烧烤的野味喷香,大碗的美酒斟满,歌舞欢乐之后是沉醉的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