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喰种餐厅

  这是一个大厅,两扇颇有欧洲风情的大门紧紧闭着,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穿制服的男人,用像之前前台那样的奇异目光打量着香茗。

  “邀请函。”其中一个开口道。

  “什么?”香茗疑惑道,“我来这里找月山先生,那边的哥哥让我来这里。”

  “有麻烦的工作就丢给我们做啊。”另外一个面露不悦,“这家伙还是老样子。”

  “那也不一定。”

  香茗一头雾水地听着这两人的交谈:“不好意思,请问我能进去吗?”

  “你叫什么名字。”果然还是一开始说话的那位更友善一些。

  “鹤田香茗。”

  “你就这样直接进去?”那人从身后的一个大箱子里摸出一个银白色插着羽毛的面具。

  “啊……恩,谢谢。”香茗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还是顺从地接受了。虽然她觉得戴上这玩意实在会像个舞女——也许里面是场舞会也说不定。

  “你就这样让她进去了?”

  “你不觉得她看起来很眼熟吗?”

  香茗终于如愿以偿地踏进了这个听说有金木的地方,所以也就不去在意身后的人究竟在讨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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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踏进门,香茗就被里面哄闹的人声给弄得头昏脑涨,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找了一个角落的坐了下来。

  这里面没有香茗想象中的音乐声和优雅的鸡尾酒,这里更像一个表演马戏的地方,整幢建筑里悬空地围了两层方形的看台,四周围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

  男人们都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似乎还挺冷静地互相交谈着,女人们却疯狂多了,各式各样豪华的礼服裙都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尖利的嗓音几乎要将房顶撕开来。

  只不过,无论男女,无一例外地都戴了面具。

  香茗往中间看去,那是个方形的“舞台”,四个角落都有一根巨大的石柱一直连到这像极了欧式教堂的屋顶。石块铺成的地面看起来似乎别有风情,只是上面斑斑驳驳地留着红色的印迹。

  可惜的是,香茗并没有理解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站在远处高台上一个穿了黑西装,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拿着麦克风,极力渲染着整场“演出”的气氛:“接下来——是今晚的餐前甜点!”

  “哇——”看台上的众位忽然爆出一阵欢呼和掌声,刚刚还风度翩翩的男人们和那些自以为矜持的女人们此刻都像饥肠辘辘的野兽那样红了眼睛,香茗甚至能看见在灯光下飞溅的唾液。

  轰隆隆的声响过后,“舞台”旁边的上面镶着各种金属部件的门被升起,一对年轻夫妻被送到了“舞台”中央,身后还跟着一个戴了红头巾大块头。虽然说是头巾,实际上连脸都整个盖住了。

  香茗顾不得这些,一心想找到金木然后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只听见身后有人说……

  “A夫人,听说今天主菜的‘解体师’是你带过来的?”

  “对啊,我可是很骄傲呢~”

  香茗想要快一点躲开身后两个阴阳怪气的人,凭借自己娇小的身躯往前挤去,时不时惹来那些贵妇人的白眼。

  终于,香茗到了最前面,就在这个大“舞台”的旁边。在这闷热的大厅里,却有一股寒意从她的脚底蔓延至头顶。

  那个大块头挥动着手里奇怪的金属武器,骇人的银白色光芒差一点闪到香茗的眼睛。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正是这般了——那对年轻夫妇惊慌地互相推搡着,恐惧是见证人心的最好手段。

  即使看台距离地面很有一段距离,但由于惯性,染了斑驳血渍的两颗头颅却刚好飞上了看台,落在了香茗的脚边。两双空洞的眼睛大张着,正盯着香茗惨白的面色。

  旁边的人一哄而上,香茗本能地后退却被涌动的人潮更往前推了一步。很快,两颗头颅便被哄抢了去,只剩下香茗怔怔地站在血泊里。

  她终于明白了,那些斑驳的红色印迹……全都是血。

  她竟如此平静或者说是呆滞地看着自己的白色帆布鞋一点一点被染红。

  那个像梦魇一样的男性嗓音再一次响起了——“各位!让大家久等了!这是今天的主菜。今天的主菜是非常特别的肉,没错!他可是——喰种!”

  舞台中央开了一个圆形的洞,缓缓升上一个圆台。

  “金木!”还没有从恐惧中恢复的香茗惊异地发现,金木研正穿着整洁的燕尾服站在升上来的圆台上。

  喰种……那个主持说……主菜是……一个喰种。

  香茗的脑袋几乎快要轰然炸开,不……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就那样死掉,怎么死掉都好,她没有勇气继续目睹这一切,没有勇气忘记这一切。可这……仍然是她的生活,是现实生活,是命运给予她残忍的馈赠。

  “中介者是MM先生!”

  那个有着完美紫发的男人,穿着白西装从红色的帷幕后走出,在一片欢呼雀跃中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香茗根本不可能去理解,或者说她无法相信——月山所说的话,直到另一扇石门打开,又走出了一个大块头的那一刻。香茗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家伙就叫做……解体师。

  再一次回过神时,落跑的金木被困在了紧闭的大门前,解体师的巨型锯子在他周身挥舞着。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香茗挪不动脚步,她又一次没了逃跑的勇气……就仿佛是被脚下的那潭血水禁锢住了灵魂。

  与香茗绝望的反应完全不同,金木在拼命地反抗着,全身上下都沾满了鲜血,也许是地上的,也许是自己的。

  “看来药效发挥作用了呢。”月山的声音一出,香茗的身体狠狠一颤。

  金木无力地摔到在了地上……

  该做些什么……我得要做些什么……

  香茗默默在心中念着。是啊……喰种又怎么样,永近学长说的……他依然还是他啊……我的朋友……

  她或许该冲上去像英雄那样挡在金木身前,可……恐惧永远也不会说谎。

  “把他的内脏翻出来!”

  “掐死他!”

  热情的气氛仍然高涨着,像是在描述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那样,看台上的人愈发疯狂。一阵又一阵的热汗从香茗体内冒出来,她紧紧攥着看台上的栏杆。

  金木……研。

  香茗可能永远想不起这一天是几月几号,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今天所看见的一切。

  金木凌乱的发丝后露出一只艳红的瞳孔,宛若裂纹一般的红色条纹在黑色的眼球上四散。所有人沉默了一瞬,继而爆发出更疯狂的喊叫。

  “这是一只独眼喰种!”

  “天啊!我没看错吧!”

  金木挣扎开解体师巨大的双手,一拳正中那笨拙大块头的额头。

  四周“杀了他!”的声音在香茗脑子里炸开,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收缩,终于还是选择落荒而逃……

  那个温柔的家伙……是喰种……

  这是平生力气最大的一回,硬生生地在拥挤的人群里挤出了一条路。

  “妈妈?”即使这里充斥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刺鼻气味——汗水、血液——可香茗敏感的鼻腔还是能分辨出着熟悉的香水味。

  妈妈为什么……在这里?

  香茗僵硬的脖子几乎快要无法扭动,在她右手侧大约隔了两三个人的地方,一个有着像喰种赫眼那样艳红发色的女人静静地站着,细密的汗水从她脖颈间白皙的皮肤里渗出来,身体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着。

  不……那个不是……妈妈。

  美代子有着跟香茗一样的栗色头发才对。香茗低了头,继续匆匆地逃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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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田小姐。”

  离开这个恐怖地狱的门就在眼前,此时却被熟悉的嗓音叫住。香茗惊恐地根本不敢转身,因为,从玻璃门的倒影中,她身后站着的月山习,紫发上残留着点点血污,怀中还抱着昏厥的金木研。

  来自外面的清爽空气,让她的大脑也清醒了一些。她忽然明白了,这个地方是——喰种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