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师父

  母子总归是母子,一顿膳食下来,皇后娘娘与白瑾轩的关系和缓了许多。

  “母后,吏部尚书一职空缺,您说儿臣该举荐何人才是。”

  “本宫以为你会私下决定,未仔细思量过,你容母后想想,晚些令人传信于你。”

  “是,母后。”

  送走白瑾轩后,皇后娘娘对婢子阿莲道:“你且让人去瞅瞅阿轩进宫前去了何处。”

  阿莲吩咐人下去,很快便有了消息。

  “回娘娘,是沈大人那处。”

  “嗯,你代本宫去沈相那跑一趟,送些补药过去。再问问他由何人接替吏部为好。”

  “是。”

  阿莲匆匆前往沈府,将皇后娘娘交代她之事说与沈左相。

  “本相知晓了,有劳你亲自跑一趟。烦你转告于皇后娘娘,罗大人可任吏部尚书之位。”

  这罗大人出生寒门,却是才华横溢,令陛下褒奖有嘉,若举荐于他,陛下自会允的。

  沈左相深知皇后娘娘为何让阿莲亲自来一趟,不过是在尽力修复与他之间的嫌隙。他病危卧床,皇后娘娘可是未曾对他过问一句,只怕她早已做了换相的准备。

  凉薄之人教得凉薄之子,哼,且看他如何将他们玩弄于掌心。

  阿莲回禀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却是大喜,“那罗大人不是一般好糊弄之人,沈左相既然这般提议,看来是已经收买了罗大人。”

  阿莲听皇后娘娘这番说,忽地跪地,“恭贺娘娘又喜得一良官。”

  因花情念早出晚归去修渠,言沐晚近日便无聊了些。魏四娘让她待在府里绣嫁衣,但言沐晚可不会女工,学着绣了几针之后,她便没了耐心匆匆溜了出来。

  她前些日子就想着收养几个跑腿的了,她转悠着来到了奴隶市场。

  皇城的奴隶市场如黑市一般,上不了台面。不像沙渠城,遍地都是摊子,只要你有钱,看中哪个了交钱提人就是。

  言沐晚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怎地都是贼眉鼠眼之人?

  看来这些人大都是偷了东西被抓没送去官府而是押到这里来卖。

  言沐晚冲着这些人摇了摇头,学艺不精效仿她飞檐走壁作甚?

  “掌柜的,可有生相好些的?”

  原在与人谈价钱的掌柜,忽地见到一个长相妖孽的瘦弱男子插着腰询问于他,他登时心中一喜,迎上前去,“公子,可要何等生相的?”

  “一般的便可,最好有些功力的。”

  “功力?”掌柜还是头一次听说来买奴隶要些功力的,这奴隶市场的奴子买回去大都用铁锁捆着干苦力活的,即便有功力也施展不开啊?

  掌柜想了想对言沐晚道:“公子,您都瞧见了,这些也算是有功力的,但您瞧不上。不如明日您再来,我令人将好货拖过来给您瞅瞅,如何?”

  “好货?有多好?”

  “自然包您满意。”掌柜胸有成竹道。

  “那行,我明日再来。”

  “公子等等,我们这拖人的小工也是要吃饭的,您看能不能预付些定金?”

  言沐晚想想这掌柜都说会包她满意,她自然不会拿乔,递了一块金子过去,“喏。”

  掌柜见到金子登时眼睛都亮了连连称谢。

  言沐晚离开奴隶市场后,去了袁府。

  不过几日,袁府的匾额便人砸了下来,还有些乞讨者在高声辱骂袁蒙致。

  说起来,袁蒙致最冤屈不过,袁夫人和袁尚书闹成那般,怪也只怪袁尚书不肯与袁夫人说明是沈左相授意令袁蒙致进的吏部。

  如今袁蒙致在吏部恐怕也是待不下去了。

  袁尚书为了给袁夫人办丧事,将府上的奴子婢子都遣走了。如今,袁家老小,都靠袁阿六洗衣做饭。

  袁夫人的头七已过,袁阿六一有空闲便会躲进阿娘的院子里偷偷哭泣,以缓解心中郁结。

  “莫哭了,给你糖吃。”

  袁阿六忽地紧张起来,仰着头四处张望,“是何人?”

  “唰”一声,言沐晚从梁柱跳下,将一整袋新买糖递给袁阿六。

  袁阿六万万想不到家中会有男子出现,她登时欲意尖叫。

  言沐晚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莫怕,本大盗乃劫富济贫的盗圣言沐是也。”

  袁阿六曾在话本子里见过“盗圣”这个字眼,她听见言沐晚自称是盗圣,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言沐晚从怀里取出金块塞进袁阿六怀里,“这些你偷藏起来用,还有勿要再叫那些乞讨者辱骂你大哥了,你若不听可是会遭殃的。”

  袁阿六以为门前乞讨者之事,无人会知晓,她顿时恼羞成怒,从言沐晚手中挣脱出来,嚎啕大哭,“是他和阿爹逼死了我的阿娘,我凭什么不能让人羞辱他一番?你是盗圣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毛贼罢了!凭什么在此对我指手画脚?!”

  言沐晚最厌烦这种拎不清的女子,难怪她之前见她被抓都无动于衷。

  “你阿娘死也死有余辜,她鲁莽无知,才会被人借机害了去。本大盗好心来照看你一二,你倒是不识好人心。”

  言沐晚说罢,便往窗口飞去。

  可袁阿六只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那个盗圣刚刚说什么?

  阿娘是被人害了去的?

  袁阿六稍微缓过神来,可言沐晚哪还有身影。

  袁阿六心中有执念要为阿娘报仇,她急忙去了前厅寻阿爹。

  “阿致,你是不是知晓何人指使的乞讨者?”

  “阿爹,阿致不知。”

  “你不说,以为阿爹就不知?哼,是阿六干的好事吧!”

  “阿爹,您莫要责怪阿六。阿六还小不懂事。”

  “呵呵,小?她已及笄,却仍旧不明事理,我早知当初就该将她送去宗庙。”

  袁阿六躲在门外如何都不下去了,总之在阿爹的眼里,她就是最不明事理之人!

  她双眼通红地推开了门,大声问:“那现在呢?你怎么不将我送去宗庙?”

  袁尚书从未被在子女这般反驳过,伸手就要打上去。

  袁蒙致一看推门而入的是袁阿六,他急忙拉过袁阿六的手,将她护在身后,“阿爹息怒。”

  袁蒙致赶紧拉着袁阿六跪下,“阿爹,您看在死去的主母份上,饶过阿六吧。”

  袁阿六刚刚在门外有听见袁蒙致已知她令乞讨者休辱他一事,虽有愧疚,但她心中依旧不满之极,一把推开袁蒙致,“谁要你假惺惺?”

  袁尚书见袁阿六竟是这般作为,脚下一个狠心便踢了上去。

  “不明事理的丫头,养来何用?还想嫁人,嫁去丢袁家的人吗?”袁尚书说着又是狠狠一脚。

  这一脚袁蒙致扛了下来,袁阿六才未挨第二脚。

  后来还是其他几个兄弟出来为袁阿六求情,袁尚书才未将袁阿六去宗庙剃头当尼姑。

  然而,袁阿六脾气甚是倔,自己收拾包袱,带上了言沐晚给她的那几块金子出了门。

  袁蒙致与其他几个兄弟一时之间寻不到阿六,他急得求到了靖安王府,而花情念却宿在了郊外。

  袁蒙致又去百沁园寻那日在四爷身边的男子,可惜未寻到……

  夜深深暗了下去,又渐渐明亮起来。

  言沐晚起了个大早去了奴隶市场,那掌柜地果然带了几个生相好的,还有功力的。

  只不过,言沐晚皆不满意。

  掌柜也不急,笑眯眯地请她入院中,那里还有好货。

  言沐晚斜眼睨了眼掌柜,跟着走进了院中。

  但是,她前脚刚踏进门槛,突然一张大网突然从头顶上落了下来。

  言沐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蹬地,身轻如燕般攀上墙壁,极巧妙的躲过那张大网。

  就这么个破网,还想抓住她?

  “啪,啪,啪。”有一人鼓着掌从房中走出,言沐晚眯着眼瞅了一眼,这人竟是林相国。

  “林相国,你抓我作甚?”

  “本官是官,你是罪犯,不抓你抓谁?”林相国手一挥,躲在暗处的高手纷纷涌出。

  啊咧,她近来未带斗笠或是面罩出行,她盗圣的身份暴露无遗了?

  言沐晚这般想着,又怎会在此地逗留,她一招鲤鱼跃龙门,便要从那些个高手头上翻跃出墙。

  无奈,林相国此次带来的高手身手皆是不凡,她想逃走,他们便拦下,也不跟她打斗,而是就如此慢慢耗走她的体力。

  林相国信心满满,这些江湖高手可都是姑母林宁的人。掌柜的送来画像,他一看竟是那日在浴室行刺大爷的刺客。幸好他留了个心眼,请大爷画下画像。

  而且姑母正巧知晓这妖孽男子是何人,还嘱咐他,此人轻功高强,乃是江湖轻功榜上第一人,盗圣。

  这怎叫他不亲自来一趟?

  若是他抓到了这个盗圣,那他与大爷之间的嫌隙定能修复如初。

  言沐晚当真是大意了,她使力与这些高手打斗,他们皆能将招式应下,就一拳打在棉花上,他们毫不受影响。

  可她却是逐渐力不从心。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她堂堂盗圣居然要栽在林相国的手上了!

  言沐晚后悔未带些软香粉出来,可眼下当真是不走了。她叹了口气,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本大盗了,你们要杀要刮随意,且给我弄些吃的来。”

  要死也要当饱死鬼。

  林相国轻蔑地瞟了她一眼,示意他们将她绑上带回林府。

  言沐晚被关在了她之前闯进过的密室中,她耷拉着脑袋,与立在自己跟前的林宁老人对视。

  “你可看够了?”言沐晚被一张苍老的人盯得心中甚是烦躁,冷冷道。

  “言沐,那册子是你偷的吧?”

  “嗯。”言沐晚供认不讳。

  林宁来人忽地眼神阴郁起来,言沐晚还以为她生了气,没想到后一句话却是,“好小子,有胆识。”

  言沐晚不以为意地挑挑眉,“多谢夸奖。”

  “你不怕死吗?”

  “不怕啊,人都大抵要一死,有何畏惧?”言沐晚高昂着脑袋说道。

  “哈哈,果然是羡言的弟子。”

  “你认得本大盗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