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情念一出现,顾尚书赶紧地上前牵住花情念的马,他刚想跟花情念客套几句,没想到水火土木四位忽地将马上到花情念架着扛了下来,个个如被驯服的野马一般,伸头求安抚。
花情念却是抬手赏了他们一扇子,“近来可还听话?”
水火土木个个点头,一脸乖巧。
阿金却是不给面子地戳穿他们,“爷,您若是再不来,这工部怕是要被他们拆了。”
“哦?说来听听。”
“托顾尚书的福,他们什么活都不让我们做,还好生地伺候着我们。我闲惯了也还好,可他们四位就没事干浑身不自在。阿木见后厅有跟梁柱被虫食了,就要把那梁柱砍了重新装个上去。他一人自然砍不动,阿水、阿火和阿土就一起帮忙,那梁柱当真被砍了下来。结果他们没找到能替换的梁柱,那后厅少根梁柱整栋楼都摇摇欲坠,指不定哪天就塌了。”
阿金不畏顾尚书的面说此事,就是想与花情念在顾尚书以为他们没有本事而被特别照顾,即便出了事也不会受惩罚这一点上表达不满。
而且,顾尚书乃是工部尚书,又怎会不知后厅梁柱被砍断一事?
花情念倏地收起扇子,责问他们,“可有此事?”
面对爷的责骂,水火土木四位低着脑袋不敢作声。
“可有此事?”
花情念第二次问,语气更是严肃冷酷。
牵着马的顾尚书不禁捏了把冷汗,急忙道:“爷,是下官看管不力。”
“顾尚书,你无需替他们开脱。不说国法,这工部也是有工部的规矩的,他们竟敢私自砍梁换柱,就该担得起惩罚。”
顾尚书这么一听,越发觉得自己好似做错了什么,可哪里做错又说不上来。
“请爷责罚。”
水火土木齐齐跪下领罚。
“你们如今在何处当差,就该向谁领罚。”花情念抬眼瞅了瞅顾尚书。
“是。”水火土木应下,转头跪于顾尚书跟前,“顾大人,请责罚。”
“这……”顾尚书颇为为难,给他几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罚四爷的人啊……
他犹豫了一会,想出了折中的法子,罚他们做他们所长之事,看似在罚,也算是物尽其用。
“你们可都会做些什么?”
“我会观水域流向。”
“我会以爆竹炸堤。”
“我会察地形土质。”
“我会选建筑木材。”
水火土木四位这么一说,顾尚书忽地觉得自己老糊涂,他们所会的,不正是工部缺少的建堤修坝的人才吗?
他竟然以貌取人,误以为他们不过是四爷安插过来的人,一心想讨好四爷,而给他们安排了闲差。就连后厅的梁柱被砍,只要没把房子拆了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这样吧,本官发你们跟着四爷去修堤,不可偷懒。”
“谢大人。”水火土木四位自然是高兴的。
阿金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很是不屑,爷要去负责修渠一事,顾尚书肯定会把他们派给爷打下手的。顾尚书这么罚,相当没罚一样。
顾尚书觉得自己的决定应该能挽回些自己在四爷眼皮子底下放的愚昧。
殊不知花情念看他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带待送花情念去修渠皇城堤坝上后,顾尚书回到顾府与顾老太太说起了这事。
“跪下,我怎生下你这等愚儿?”
顾尚书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他就知道又该挨训了。
“阿娘,是儿愚昧。”
“阿坡,待四爷上位后,你便辞官吧。”
“阿娘……这,这……”顾尚书很是不解阿娘这番决定。
“阿坡,都怪阿娘这些年病久了,没能训导好于你,令你做事打着官腔,处处讨好于人不做实事。”顾老太太苍老的眼里尽是自责。
顾尚书更是一头雾水,他的确是讨好了四爷,但不至于这般严重吧。
“阿娘,阿坡不解。”
顾老太太被这一声不解说的满心疲惫,她长叹了一口气,“亏你为官也有十几载了。今日之事,你若当真罚了那水火土木四位,你还有些救。可你只顾讨好四爷,未曾注意到四爷令你罚,乃是在敲打于你。”
话都说到明面上来了,顾尚书自然是明白了过来,他惭愧地磕头于地,“阿坡,阿坡知错……”
是啊,四爷并不是三爷,本就不该处处讨好,以图讨取四爷的欢心……
真亏了他为官十几载了,竟连四爷的敲打之意都未看出来……
“阿娘放心,儿这次真的知晓该如何做了。”
“阿坡,为娘让你辞官并非玩笑话,你好好想想吧。”
顾老太太说着挥手示意他离去。
花情念领了修渠差事一事传入了白瑾轩耳里,他心里那个叫怒啊。
这父皇不就是把几百万两白银统统送给阿念吗?
白瑾轩气匆匆地去了沈左相,说了此事。
“沈相,父皇真不会有意让阿念当储君吧,这工部算是白送给他了!”
沈左相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茶,安抚于他,“陛下这哪是将工部送给他,这是摆明了信不过四爷。皇城地处要塞,那堤坝更是难修的很,这四爷万是不能修好渠的。您若是不满,等待些日子,您大可以此事牵制于四爷。”
“嗯,原是如此。”白瑾轩听了沈左相的一番分析,心中的恼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他是被钱财一事闹得过于心烦了,竟事事掉进钱眼了。
他府中的存银当真是越来越少了,也不知派去的人与善二爷商议捐官一事是否有了结果。
沈左相坐在一侧,又抿了一口茶。他知晓白瑾轩为何一听四爷去修渠就坐不住来询问于他,因为缺钱。
这三爷好养门客,又好以钱财拉拢官员,平日里更是挥金如土。
前年被大王爷断了财路,三爷便将主意打到军饷之上。军饷他自然是不敢随意贪的,于是,令人在百倜城囤粮。
他那时跟林相国斗得正眼红,不管不顾便未阻挠三爷那么做。如今不同了,他眼见三爷会撞到南石上,他也不会拉一把。
善家的钱财能富可敌国,在朝廷之上定是有人在扶持的。
至于是何人在背后扶持?
坊间都说是百里家,这只不过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
想想这国是何人的?
陛下的。
没有陛下的点头,善家哪有这么个胆子敢富过一个国?
呵……
也就三爷这个蠢物看不清理不明了!
“对了,沈相,如今吏部尚书之位空缺,本王该与父皇举荐何人?”
白瑾轩会问他该举荐何人,这还真是出乎沈相意料之外。
朝堂之上换人,打都由皇后娘娘决定后,由三爷在前堂举荐。
看来,这三爷与皇后娘娘的关系是越来越僵了。这可不行,若是皇后娘娘的心偏向大爷那边,那四爷怎如何筹谋都于事无补了!
“三爷,您好些日子未去看望过皇后娘娘了吧?”
白瑾轩一听“皇后”二字,知晓沈左相暗有所指,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是她不肯见本王。”
“那可是您踢死管家那会的事了。如今皇后娘娘不拘着您了,您理应进宫向她请安的,礼数不全,那便是您的不孝了。”沈左相在白瑾轩面前直言不讳他踢死人之事。暗指若不是皇后娘娘为他压下此事,他如今保不定在天牢了。
白瑾轩深知是踢死管家那事是自己理亏,被沈左相一番劝说,他也觉得自己该给母后一个台阶下。若真的被人抓住把柄说他不孝,那他可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白瑾轩起身与沈左相告别,“劳沈相费心,本王这就进宫与母后请安。”
说罢,他便离了沈府前往皇后宫中。
皇后娘娘听婢子来报,说是阿轩来给她请安了,她登时放下玉筷前去门口相迎。
“儿臣给母后请安。”白瑾轩一见到皇后娘娘便跪于地,行了个大礼。
皇后娘娘最心疼这个小儿,看不得他行此大礼,急忙扶起他,“阿轩啊,快起来。”
可白瑾轩却是不依,径直磕了一个响头,一脸愧色,“母后,是阿轩不孝,这么多时日才来给您请安。”
“你能来给母后请安,母后已深感欣慰,快起来吧!”皇后娘娘虽不知白瑾轩为何今日会前来请安,但她心中当真是欣喜的。
她贵为一国之母,多多少少也有些傲气,要她前去靖宇王府给自己的小儿致歉,她如何是做不到的。
幸好阿轩开了窍,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阿轩,母后关着你也是迫不得已,生怕你再出了什么事。”
“母后,是阿轩自己犯了错,阿轩该罚。”
白瑾轩虽心中有气,但认错他还是会认的。
皇后娘娘一听,却是用别样的眼神睨了眼白瑾轩,难道阿轩不知是阿渊令人害死他的管家吗?
疑惑归疑惑,她总不能在阿轩面前提起真相,离间两兄弟,她笑意盈盈地牵过白瑾轩的手拉她进入宫殿。
“去,再备份碗筷。”
皇后娘娘吩咐身边的婢子后,与白瑾轩道:“陪母后吃点。”
白瑾轩见桌前摆放的几样小食,皆是他最爱,他忽地想起幼时母后对他的宠爱。
他六岁之时,挑食的很,这不喜吃,那不喜吃。母后便亲自下厨为他做美食,他多吃一口,母后便乐得直夸他真乖。有一日,他说他想吃桂花露,可那时是夏日,何来桂花。不知母后如何寻来桂花,当真给他做了桂花露,之后,他的胃口才渐渐好了起来。
若是没有母后的一片苦心,他可能活不到今日……
白瑾轩泪光闪烁,“正巧阿轩也未用过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