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沐晚别过花情念,潜进沈府,溜达了一圈也找到藏银子的地方,就剩沈左相自个屋子了。
不过沈左相还在卧床养病,夕阳刚落,她不好闯进去。
言沐晚蹲在青瓦上,看看能趁人不备溜进去。
而屋内的沈左相正与管家阿光说着话。
“哼,竟敢打善家的主意,他怎就不想想善家为何能连续十几载富可敌国居首富之位。”
“老爷,您莫动气。”
“阿光,你别紧张。我就是觉得我之前当真是有眼无珠了,怎会认为四爷是个草包,还为了与林家敌对就跟了这个愚物?”
“老爷,您不是暗中投靠了四爷,又何必为三爷所恼。”
“唉,算是投靠吧。只要能击倒林家为三妹报仇,日后四爷上位若要我死,我都心甘情愿。”
“老爷,您刚从鬼门关回来,别说丧气话。”
“这有什么,只要四爷是位明君,定会下手清理朝堂的。”
……
言沐晚听了些话,掏了掏耳朵。
夫君会让沈左相死吗?
那她就不出气了。
言沐晚一路飞奔回到了靖安王府,她刚溜回到房中,魏四娘上来就脱她的衣物。
“嘘,爷在外面等着呢。我说你在沐浴,他才未进来。”
言沐晚一听登时七手八脚地脱下衣袍,坐进木桶里。
只不过木桶里的水,有些凉了,冷得她打颤。
“把头发弄湿便出来吧。”魏四娘有些心疼,这木桶里的热水放了许久了,这会正值晚秋,一到夜间气温低得如冬日一般,水也凉得快了些。
“咚咚”两声,房门被敲响,紧接着传来婢子的声音,“四娘,爷让婢子来问问,姑娘可沐浴好了?”
“好了,这就出来。”魏四娘边回答婢子,边为言沐晚套上纱裙。
啊咧?
这衣裳未免也透了些吧?
魏四娘见言沐晚不解,与她解释道:“姑娘您啊,终日在外头闲荡。爷都好几日未来找您了,今日难得来院子坐坐,您还不在,这怎么说得过去?您多少该花点心思在爷身上吧?”
所以,这与纱裙有何关系?
是令她以色媚人?
魏四娘见言沐晚眼里皆是不屑,急忙推着她坐下,“您就听我一言,免得爷在外头看见什么浪蹄子带进门,您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魏四娘说着出去请了花情念进门。
“阿晚,父皇让我明日带你……”
花情念迫不及待地说着话踏入门来,可进门却见言沐晚三千青丝微湿,发尖的水滴一颗颗滴下,落在薄透的纱衣上点点晕开,而那纱衣熨贴在了白皙的肌肤上……
花情念嘴边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急忙背过身去。
“噗呲”一声,言沐晚见夫君羞赧的模样,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阿晚……”花情念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喉结处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吐了一口气,他才缓缓继续道,“阿晚,明日我们要进宫面圣,你且做些准备。”
花情念说完,大步走出了门口。
候在门外的魏四娘万万没想到四爷进去一会就出来了。
她急切地询问言沐晚,“姑娘,您和爷吵架了?”
言沐晚拿着棉布为自己擦头发,抬眼瞅了眼一脸灼色的魏四娘,摇了摇头。
“那您是让爷那什么不悦了?”
那什么?
什么跟什么?
言沐晚被问得眉头一蹙,“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有吗?爷见到您穿成这样不心动?没有想抱抱您,或是亲亲您?”
言沐晚,“……”
“夫君是正人君子,你说的是花楼里见色起意的嫖客吧?”
“也是哦……”魏四娘想了想,忽然明白了,“那爷定是对您有了反应,才急着走的。”
言沐晚将手中的棉布扔向魏四娘头上,“你个不正经的老娘子,还不快去为本大盗准备明日入宫的衣服?”
“入宫?您要进宫面圣了?”魏四娘扒下头上的棉布,忍不住问。
“嗯,夫君是这么说的。不过他没说为何进宫,大抵是为了赐婚一事吧?”
“哈哈,姑娘,终于可以喝到您的喜酒。您哪也终于可以和爷入洞房了!”
魏四娘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老不正经。”言沐晚斜眼瞥了眼魏四娘,却没发觉自己的唇角上早已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皇宫。
言沐晚以为自己进宫会不自在,可她跟在花情念身后,倒觉得宫中与王府里并没什么差异。
只不过在拜见圣上之时,言沐晚见到了林依酒。
那林依酒黑发长轮盘成单环髻,压髻的一朵新取的红色菊花,且一边斜插着一只喜鹊登桂枝簪。她身着一袭黄色织锦抹胸裙,胸前配着一串紫翡翠精心雕磨而成的珠子。珠子晶莹剔透,奢华而又显瑰丽气质。
她雍容华贵地端坐在陛下身侧,笑意盈盈。
言沐晚心中闪过疑惑与不解,为何几日不见,林依酒就同变了个人似的。
她抬头睨了眼花情念,只见他眉头微蹙,墨黑的眸里,透出丝丝寒意。
夫君心里头定是不快极了吧,哪有老子抢自己媳妇的?
可偏偏这事就出在了夫君身上。
唉……
言沐晚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伸手紧握花情念的大手。
花情念感受到一只小手往他手心里钻,他与她十指相扣,也不管是否坏了礼数。
殿下两人的你侬我侬,林依酒皆尽收眼底。她如水杏子般的眼眸里有一道狠厉一闪而过。
刚得知她入了陛下的眼之时,简直如晴天挨了一道霹雳般,她心中充满了慌乱和畏惧,没有人安慰,她只能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高耸的宫墙。
她前一刻还以为自己与阿念的事就要成了,可后一刻却成了阿念的阿爹的女人……
这叫她如何接受?
她更不懂阿爹阿娘为何那般心狠,连求姑母都不肯求一求,只道叫她顺应天命。
什么是天命?伺奉天子吗?
她又不是花楼里的妓女,被人看中了就必须委身于他!
她躲在被中,泣不成声,可没人会知晓她有多委屈。
隔了三日后,小全子公公突然来到她宫中,告诫于她,既来之则安之,若是终日哭哭啼啼,早晚是会进冷宫,孤独终老的。
小全子公公还领她去瞅了眼冷宫中的妃嫔们的境遇,她们个个瘦如柴骨,面黄肌瘦,比常人显老数十倍。而且关在冷宫中的结局,不是疯,便是上吊自尽。
她生性娇惯,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落得她们这般下场。她害怕极了,不得不去取悦陛下。
一场寻欢作乐之后,她忽觉陛下甚是沉迷于她的美色,她想要什么,陛下便会给她什么,她心头也开始有了几分慰藉。
可陛下会给她的终究除了阿念……
林依酒越想越发不快,凭什么一哑巴能得到阿念……
她立誓,既然她得不到的,那别人也别想得到!
陛下见过言沐晚后,不知是喜,还是不喜,只是与小全子公公道:“下旨,赐婚于阿念。”
说罢,他便揽着林依酒离去。
小全子公公上前来询问,“四爷,还不知准王妃唤什么呢。咱家可不好令人拟旨。”
花情念一愣,他与阿晚相处几月,竟没问过她姓什么。不过他倒听顾尚书唤过阿晚为“言姨。”
应该是与阿沐的那个言吧?
阿沐曾说与阿晚同有西异异族血液,那同姓也是大有可能的。
或是如阿沐说的与阿晚是义兄义妹,身为孤儿的阿晚便用了言姓……
“唤言。”花情念回小全子公公道。
“言?哪个言?”小全子公公却是一听“言”字,眉头紧紧蹙起。
“言语的言。”
“言……”小全子公公的声音不禁拉长,他若有所思地细细打量了一番言沐晚。
许久,他才与花情念说:“大概明日午时,圣旨便会下来。”
“嗯,有劳全叔了。”
小全子公公背过身去摆了摆手,嘴里念叨着“言”字离去。
第二日午时,小全子公公亲自来宣旨。
言沐晚除了跪天子,还是头一次跪公公,她跪一跪倒无所谓,只是觉得皇城里的规矩真麻烦。
花情念接过圣旨后,欣喜地打开圣旨,却发现那“言”字被改成了“颜”字。
“全叔,这……”
小全子公公拍了拍花情念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此颜才能衬出准王妃的容貌。”
花情念回头睨了眼言沐晚,只好送别小全子公公。
小全子公公走后,花情念与言沐晚解释,“阿晚,你的言姓怕是触了什么忌讳,全叔才会私下为你改了个姓。”
规矩多就是规矩多。罢了,反正都念言,管它怎么写。
言沐晚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花情念见言沐晚不介意,揪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不过,他倒是将此事记挂于心,他怎不知宫中忌讳“言”姓……
小全子公公离开靖安王府之后,又去林府跑了一趟,为林依酒封妃宣旨。
林相国愁容满面,林夫人却是面色得意。
“有劳公公了。”林夫人亲自相送小全子公公,临走时,塞给了小全子公公一叠银票。
小全子公公将银票推了回去,“都是咱家该做之事,林夫人勿要折煞老奴了。”
说着,他便坐上宫轿离去。
林夫人不屑地撇了撇嘴,小全子公公拒了这银票,就是不愿意照看她家阿酒。
有朝一日,阿酒生下龙子,自有他前来巴结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