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就干干净净的吧。

　　李殊在外面等着，他压抑着内心泛起的情绪。李君如结婚了吗？也许结了吧，毕竟都三十多了。见到她，又能怎样呢？这个年纪，还像二十岁那样谈着爱说着情，那就不叫青涩，而是幼稚了。

　　三月的天空很蓝，太阳渐渐升起，空气里弥漫着微暖的花的清香，也许是猫咪跃过蔷薇丛，蹬掉了花粉，也许是蝴蝶在大朵的玫瑰花上跳舞，碰翻了花蕊呢。

　　柳城的人，似乎真的很会慢下来，享受生活，家家户户的门前或者院子里，都摆放着打个的陶缸瓷碗，任性地生长着名贵的花。看起来，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名贵这个词语，还是根本就不拿那些名贵的花当回事。

　　大概是后一种吧，并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重心，都以物质来衡量的。

　　李殊的思绪还在胡乱的纷飞着，江天媚还在车上梳头发整理着衣服。

　　李雾穿着一件有两个兔子耳朵的薄款粉色棉服，蹦蹦跳跳的从巷子里面跳出来。她在和江佳南通着话，聊着她最近又喂了哪段墙角的蚂蚁，寒假生活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常小婵又给她带了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

　　她昨天没有看到过江天媚的新款玛莎拉蒂，不知道那是她的车。

　　李殊看到那个女孩从自己的身边蹦蹦跳跳的经过，他想叫住她，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又以什么样的理由开口，于是只能看着她走近又走远去了。

　　江天媚看着前面远去的身影，缓缓开口说：“那是李君如的女儿，名字叫李雾。出生那天早晨，柳城弥漫着很大很大的雾。所以，李君如给她取名字叫李雾。才过了十一岁的生日。”

　　李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转过头来，盯着江天媚的眼睛，放佛在沉默的疑问着什么。

　　江天媚却不打算再说了，下了车，来了一句：“走吧，李君如会给你答案的。”

　　他们沿着那条小巷子走了进去，看见李君如慵懒地躺在屋檐下的摇椅上，慵懒地晒着太阳，旁边的架在火炉上的紫砂壶散发着淡淡的中药香。

　　李殊止住了脚步，呆呆地望着那个躺在摇椅里的女子，长长的头发扫在石板地上，也不甚在意。

　　江天媚已经习以为常。

　　她没有出声说话，止住了脚步，对李殊眼神示意：“去吧。”

　　李殊向前走去，缓缓地，又十分坚定。

　　十年未见，又恍如昨日。

　　他走到李君如的身后，像十年前那样唤她：“阿如。”

　　“嗯。”李君如似乎已经料到了，漫不经心的应声，并未感到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这倒是让李殊不知道怎么开口，让对话继续下去了。

　　“坐吧，李雾去外边儿打酱油了，一会儿就回来。”李君如继续说，虽然她也并不知道为何要说这么一句话。

　　李殊坐下，看着望着天空的李君如。

　　空气里很安静，她享受着这种尴尬。

　　而李殊却并不享受这种尴尬的氛围，他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待内心激动的情绪被慢慢的捋平，才又开口：“这些年，一直在这里？”

　　“嗯。”

　　“怎么想到来这个小县城当中医了？”

　　“清静。”

　　*

　　“李雾是谁？”

　　“我女儿。”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女儿？为什么跟你姓？”

　　“不，她父亲也姓李。”

　　“哦。”他有点失落。

　　她转过头来看着李殊，心想，果然岁月不饶人啊。当年那个青涩中混杂着成熟的年轻男孩，如今已经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了。她又想，她还是喜欢那个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衬衣熨得直直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