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路千尘惊醒过来,猛地吁出一口气。
道翙见状忙上前把住他的脉,惊恐的质问他,
“你干了什么?气息全乱,元神都毁的差不多了。”
“阿离,我要去救阿离!”路千尘翻身,跌跌撞撞的冲向门口,却只走了一步便重重的摔下,道翙向前,扶起他。
“你先歇着,夭夭我去救!”
路千尘倔强的打开道翙的手,朝着门口摇摇晃晃赶去。
道翙气急,一把抓过路千尘,将他按在床上。
“师父,阿离她受伤了,你不要拦着我。”
“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路千尘试图再次挣开,却连气都喘不上,只能仍由着道翙压住。
“掌门,不不,不好了!”
门外一弟子神情惊恐,发着颤的跑进来。
道翙以为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便随口问道:
“什么事?快说!”
只见那弟子捧着手说到:
“锦书阁外,发现一具尸首,像是,是离夭夭师妹的!”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劈在道翙与路千尘之间,二人迟迟才缓过来。
听清楚了是离夭夭的尸首,路千尘发疯般的冲出门,朝着锦书阁奔去,道翙紧跟上他。
锦书阁外围了一圈一圈的人,皆在窃窃私语着,有的摇头叹息,有的面作惋惜之态,有的则是不忍再看的模样。
路千尘拨开人群,一步步靠近中心,层层人群散去,路千尘看到的却是白术。
白术跪在地上怀里抱着离夭夭,他遮了离夭夭的半个身子,路千尘并未一眼看全离夭夭,只看见了她下身的衣裙混着血和泥垢,污浊不堪。
这对路千尘来说就已足够让他丧失所有继续看下去的勇气。
路千尘移向前去,视野中,离夭夭的身体逐渐显现全。
脸上大大小小的淤青,身上全染上小小的血点,唯独那后背是殷红一片,没有伤口的地方也是一片泛白,毫无血色。
路千尘“通”的一下跪在地上,触上离夭夭时,路千尘惊恐与她身上的冰冷,他从白术手中接过离夭夭,将她拥在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这时怀中的离夭夭细若游丝般的声音响起,
“路千尘。”
路千尘停下抽泣,满眼吃惊的看着怀里的人儿,停了许久,离夭夭喘上一口气,缓缓说来:
“我恨你!”
说完昏了过去。
路千尘愣住了,阿离说了恨他?
“她还没死,快把她抱回去,我来救她。”
白术开口,路千尘忙起身想抱起离夭夭,可是他如今心慌气短,毫无力气。
白术等不了,夺过离夭夭转身冲向翙宫。
道翙走过去拉起路千尘,路千尘起身时,脑袋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差点将他击倒,好在道翙在一旁搀住他,才勉强能走动。
路千尘一瘸一拐的随着道翙,喃喃自语到:
“阿离她说她恨我。”
其实不要说是阿离,他路千尘都恨极了自己,偏偏要在那个时候被洛笛控制,他的阿离因为自己成了这样,只是恨自己又怎么够?
刚刚听到锦书阁外是阿离的尸首时,路千尘便觉着死了一般,他多害怕是真的,可好在,上天没有那样做,他的阿离还没死。
阿离恨他,无妨,只要她能活着,便是要杀了他都无妨。
白术将离夭夭放在床上,让她平躺在床上,紧接着为她切脉,再翻看了她的手臂,看过后,眉头久皱不舒。
道翙搀着路千尘赶来,白术忙向前跟道翙说明。
“师叔,二弟,中的是蚀骨!”
“什么?怎么会?”
道翙一惊,俯身到离夭夭旁边,同样翻看了一遍,连连叹气。
“这可如何是好?”
“师父,蚀骨是何物?”
路千尘扯住道翙,师父和白术的表情让他感到不安。
“蚀骨是一种毒,它不会让人直接死去,但会折磨人七天,蚀骨之痛,一日胜过一日,熬过七日便可活下来,但中了此毒的人大多自刎在第七日。”
道翙沉沉的叹下一口气,以夭夭如今的状态,怎么可能扛过七日?
路千尘哑然,续而问道:
“没有解药?”
“没有。”
路千尘沉默了,眼眶霎时盈满泪,他伏在离夭夭床前,摸了摸她脸颊的伤疤,替她拨弄好头发,开口时喉哽语塞,
“可以,转到我身上吗?”
道翙猛然抬头,看着面若死灰的路千尘。
蚀骨,的确可以利用法术传到其他人身上,可,如果说离夭夭还能依着卜离的力量挺过去,那此时的路千尘便是九死一生。
屋外的青山早已不再青翠,叶子落得干净,处处是一片萧肃之气,连翙宫的花也不再受到恩泽,败落的凄凉。
轻韶替离夭夭清洗伤口,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与白术轮流照顾着她。
道翙下了一道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踏入翙宫。
此日后,锦书阁没了那少年的身影,翙宫的灯火独亮一处。
此日后,一层无人可入的结界设在了路千尘的房门。
路过的弟子们总是听到从结界里传出的器皿摔碎的种种声响,靠近时常常被里面的声声嘶吼吓住脚。他们都在议论,有人说是掌门首徒被魔物附了身,亦有人说是未墉城里的怪物。
人多嘴杂,任他们怎么说,道翙都不去辩解,只是每天站在那门口一小会,听着里面还有声响反倒觉得安心。
一日复一日,人们听着房间里的声音愈来愈凄惨,第五日便是断断续续,偶尔有些响动或痛苦的呻吟。
离夭夭被轻韶照顾的很好,已恢复了大半,白术说不日便会醒来,道翙却期望着离夭夭晚些醒来,起码,再等两日,等路千尘平安出来,可这又说不准。
如今道翙一门心思花在他们身上,未墉城的事务均无暇打理,交给了昆烁暂且管着。
第六日,结界里的响动更弱了些,道翙站在门外细听才听的见些声响,更多的,是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出来。道翙自然很是担心,可就只有最后一日,若此时打开结界对路千尘而言并无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