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新坟只是刚建几天，上面都是些新醅的细土，上面的名字透着主人的名字，翡翠。碑文很简单，除了她的名字，还有两句诗句“东水长逝流年忘，美玉无瑕断人肠”，那应该是琉璃写上去的。从她九岁来到本草堂开始，并无学过诗书，定是翡翠教出来的，教出了这样一个好妹妹，她却•••

　　罗依静静地站在墓前，她此刻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何种心情何种身份来面对她。良久才开口，却是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对不起翡翠，是我害了你。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那日我从家宴上回来，听到你在室内与人交谈，是夙愿之神吧。我也曾经见过一次的，凡是见过夙愿之神的人，前世都是有心愿的。虽然这样说，不过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愿是什么，想必你也是一样。若是能够知晓心愿的话，我会努力帮你完成。若是可以的话，我宁肯用自己的生命把你换回来。我活在这世上，只是祸水罢了。”

　　“没用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罗依惊异的回头，一个姑娘正站在不远处，连莫绝尘都吃了一惊，以自己的武功，不可能有人靠近而一点发觉都没有，这个小丫头功夫了得。那少女一身素白，发上别了一朵白花，正是琉璃。罗依见了她，更觉得无地自容，站在原地偏过头不敢看她。她几步走过来，望着墓碑上崭新的名字。“没用的，已经晚了。”

　　“对不起。”罗依开口，然而那声音轻的像呓语一样。

　　琉璃的目光没有预想中的那般仇恨，只是淡然的，带着些许无奈：“我并没有怪你，罗依姐。是姐姐她自己做错了事不肯悔改。你不必太过自责。我本说好了要保护姐姐，最终也还是没能做到。若是怨的话只能怨命。这几年来多谢罗依姐的养育之恩，你我以后相见之日不多了，你自己保重。”

　　“你要去哪里？”

　　“我是江湖儿女，自然四海为家。”她提着自己的佩剑转身离去。

　　所有人都走了，明明从一开始就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现在却是她把那句誓言破坏了。罗依似乎是站立不稳，身子晃了几下。莫绝尘赶忙扶住了她：“雪柔姑娘你没事吧？”

　　“莫大哥我没事。谢谢你陪我来这里，我们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向我兄长保密好吗？”

　　回去的时候也是一路上并无言语，莫绝尘倒是也遵照约定的没有向陶雪森透露什么。自从回到山寨之后，罗依变得不爱说话，有些时候自己就会愣愣的出神。陶雪森以为她是来了山寨觉得陌生，也就多抽出些时间来陪她。带着她去跪拜父母的灵位，带着她在山寨中走走，甚至特意带着大伙去打猎，为了哄她开心。小王爷对郡主那般疼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然而她最多只是多了些笑容，那笑容中却带着忧伤。陶雪森不了解这个妹妹，即使是龙凤胎儿，他也觉得完全掌握不了她的脾气秉性。或许是相隔时间太长了，很小的时候还能体会到她的心境。

　　她的心境，总是略带哀伤的惆怅。

　　他也曾问起她以前的事情，可是她总是不肯说，大概因为是不想提起的不堪的往事。她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就会唱那首江南调，她唯一会唱的一首歌。山寨还是像往日一样，不过莫绝尘倒是有时候过来。牛头山上并不是只有一个寨子，陶雪森属于是逃命流落到这里，是靠耕田打猎为生，并不会杀人夺财。其他也有些山寨，做得是强盗草寇之事。相比之下，莫绝尘倒算是劫富济贫的好人了。

　　寨子中的下人们都说，莫绝尘是喜欢我们郡主呢。陶雪森倒是也不制止，任由他们胡乱猜想。罗依的贴身丫头也曾经对她说过，然而姑娘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这件事本身就与她无关。时间长了，陶雪森也和她说起这件事来。

　　“小柔，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终身大事？”

　　这话的含义如此明了，罗依怎么可能不明白。兄长是要让她嫁人，说到嫁人，她倒是没什么接受不了的，男婚女嫁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只是现在已经心止如一潭死水，这令她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兄长真是，这么急着要把我嫁出去吗？”

　　“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婚姻大事自当我来定夺。哪怕我只是草寇，你也是我的妹妹，雪柔郡主。牛头山虽然贫荒，也算是个家。况且你都十七岁了，该找个好人家。”

　　“兄长等了我这么久，我想多陪陪兄长，现在还不想嫁人。”这理由虽说是冠冕堂皇，不过倒也是实话。她的确是不想嫁人，只想在兄长身边。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了亲人，突如其来的幸福有些不真实。

　　“就算是这么说，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若是不能看你过的好，怎么向爹娘交代。这里是山寨，不是官宦之家，你若是有心仪的人，可以告诉我，我自然会帮你安排。”

　　“并没有心仪的人。”她也不多说什么，回答了这一句之后，就用沉默来反抗。兄长是好意，她自然明白，但是不管对方是谁，她现在都不想嫁人。或者说永远都不想嫁人。陶雪森没有办法，这件事也就先放一放。后来倒是也提过几次，问得多了，妹妹觉得不耐烦，一句话打发了哥哥。

　　“不管兄长说什么我现在都不会嫁人的。”

　　陶雪森无奈，细想起来或许是自己逼得太急了，本打算这件事往后拖拖，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为了表明自己的意图去了南山岗。

　　南山岗，清静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