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谁也没有多解释什么。琉璃倒是很坦诚的说出了实情，既然知道了是冤情，所有人也都露出惭愧之色来，然而当事人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关心这些，甚至都已经不愿在这里多呆一会，辞别了离开了。

　　她心中悲怆，一个人去了牛头山。还是以往熟悉的地方，却不是相同的心情。见到她的人，都是一脸欢愉，兴奋的向里通报。

　　“王爷，郡主回来了。”

　　是了，她已经是郡主了，陶公子的妹妹。还未到门前，陶雪森已经迎出很远：“小柔，你回来了。”

　　多日未见的妹妹脸色苍白，身子瘦弱，衣领上的血迹发出暗淡的褐红色。多日水米未进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还未开口，就倒进了哥哥怀中。陶雪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将她安顿好，又在伤口上包扎了，公子又派人煮了汤，好等她醒来的时候喝。自从那日真相揭晓后，她匆匆的离开了，直到现在才回来。虽然不知道她遇到的什么事，然而从她瘦削的脸庞看来，一定是经受了不少痛苦。陶雪森一刻也不离的陪在她床边。

　　“王爷，您休息一会吧，我来照顾郡主。”侍女将毛巾在水中荡了荡，绞干搭在她额头。郡主已经昏迷了两天一夜了，还是不见醒来的样子。这期间王爷一下都没有休息过，恐怕这样下去郡主好不了王爷也撑不住了。

　　“不必了，还是我来吧。”他挥手拒绝。

　　“我知道王爷关心郡主，可是这样下去不行的。王爷很辛苦吧，等了郡主十几年，自从老王爷老夫人离开之后一直都等着郡主归来。现在郡主回来了，老王爷老夫人也应该安心了。”

　　“爹娘交给的心愿，我终于完成了。小柔回来了，我要好好补偿她。”他温柔的说着，握着妹妹的手。那双手虽然柔软，却有些粗糙，一定是做了不少活，她这些年受苦了。遣退了丫鬟，他静静的看着她。虽然是双生龙凤胎，可是他与妹妹并不是一模一样。男子之中，他只能算是清秀的那种，然而妹妹却有着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的倾城容颜。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床上的人儿轻轻睁开眼睛。

　　“小柔，你醒了？”

　　“陶公子，不，兄长。”

　　“没关系，如果不习惯可以先不改口。”陶雪森将她扶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你的伤是怎么来的？你那日走了之后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来，把这汤喝了，你多长时间没有吃饭，身子都这么弱了。”

　　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汤碗，小心的吹凉了送到她嘴边。罗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机械的做着吞咽的动作。看她这个样子，陶雪森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喂给她喝。直到一小碗汤汁见了底，两个人也没有在交谈。罗依要求一个人静一会，陶雪森无奈，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虽然躺了下来，可是完全没有休息的意思，脑中还是翡翠和琉璃的影子，回想着那些话，情不自禁的蜷缩着身子，抱住了头。

　　陶雪森在门外看着妹妹的举动，眉头越来越紧，直到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才回过神来。转身看去，竟然是一个男子，那人一副飘逸脱尘的模样，一如他的名字，莫绝尘。

　　“雪森，你做什么呢？在自家门口还鬼鬼祟祟的。”莫绝尘轻轻拍拍公子的肩，他与陶雪森交情一向不错，所以来这边也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

　　“莫兄，你过来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害得我这边失了礼节。”说话间已经叫客人入了座，又遣下人上了茶。

　　“你我兄弟之间那么繁琐复杂做什么。”莫绝尘浅呷一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换了别的话题。“我听说令妹回来了。”

　　“前两日刚刚回来，身子很是虚弱，一直都在休息，等他日小妹身体好了，定会叫她出来见你。”

　　正在交谈期间，听闻室内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清脆声音以及丫鬟惊呼的响动，陶雪森离了客人急忙进去一看，原来姑娘下床时不小心带掉了瓷碗，现在正俯身去捡地上的碎片，被丫鬟制止了。

　　“小柔，这些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要随便下床。”

　　“多谢兄长关心，我有一个地方想去。”

　　“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去哪里？”

　　“我要去南山岗。”

　　她的目光虽然暗淡却很坚定，陶雪森并不了解这个从未在他身边生活过的妹妹，不知道她有怎样的脾气。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命丫鬟给她梳了头换了衣裳，带她出房间而来，正好遇上还在外面等着的莫绝尘。

　　“莫兄，这便是舍妹。”

　　莫绝尘看向他旁边站着的女子。那姑娘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长锦衣，淡紫色的丝线在雪白的衣料上勾出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窈窕身段。一头乌丝只斜插了一根白玉簪子，一张素面不施粉黛，透着几分病态美，更是让人心疼。

　　姑娘静静立在兄长身边，低着头也不肯说话，陶雪森有些无奈的解释““小妹不知为何，今日一定要去南山岗。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只好先失陪了。”

　　“不如这样，让我陪着她去吧，那边我比较熟悉。”

　　陶雪森虽然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麻烦一个外人，然而回绝了也似乎不太合适，衡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那就劳烦莫兄了。”

　　姑娘也不推辞也不反对，跟着男子一起出了山寨的门，向着南山岗走去。南山岗是坟冢所在之地。一般穷苦的人家买不起上好的墓地，也不能在家中设置祠堂，便都把死去的亲人葬在南山岗，每逢清明忌日前来吊唁。然而现在不是清明，也没有听说是她父母的忌日，她却执意要来。莫绝尘虽然带了很多疑惑，也不便贸然开口询问。一路上二人并无言语，一前一后向着南山岗走去。

　　此时已是夏季，南山岗也褪去了之前秋日的萧瑟，一座座小坟丘上覆盖的青草让人觉得内心稍微安宁了一些。第三排第五个，那是艺娘的坟，她还记得很清楚。因为要经常来长安城外采药，所以总是顺路过来看看，打理一下。然而不久之后，那坟冢在这不起眼的土丘之间变得异常醒目。装饰得十分富丽堂皇，碑上的字迹也全都改动了“颜无秋之妻艺娘”。她去问过颜老爷，他说艺娘的遗骨已经按照正房夫人的身份接到颜家祠堂里去了，这里留着的只是一座衣冠墓。听闻这些她心中也悲也喜。艺娘终于是等上了，确是在她逝去之后。

　　姑娘迈步走在坟墓之间，停在了一座新坟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