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夜晚的萤火虫

  离湖边还有几十米光景,就听得最前面的女孩子们一阵尖叫。

  “哇,真是太美了!”

  我一听,本来心里一直担心殷宝临的脚,但忍不住心里的痒痒,还是加快步子跑过去。

  一下山路,眼前豁然开朗,紧邻着一片宽阔的草地,就是水波浩淼的八漓湖,明晃晃的湖面,在暮色四沉的黄昏,反射出天边最后一丝红霞。几只水鸟边叫边轻盈地掠过水面,立刻被远方的黑压压的森林掩进夜色。一阵风迎面扑来,清新而舒服地吹拂着全身每一个细胞。

  呼。我深深地吸气,再吐气,心情也登时开阔起来。

  大家在草地上奔跑打闹,笑闹声回荡在草地上空,慢慢地飘散到水面上。

  男生们七手八脚地撑好两个帐篷,便一屁股坐下来休息。每个人都心情愉快。

  “我有个提议,我们去拾点柴火,点一堆火吧?可以照亮,还可以烤肉!”策划部一个男生说。

  “嗯,好好好,我们还可以顺便去附近逛逛呢!”大家一致赞同。

  大家分散行动时,殷宝临大声在他们身后说:“记得手机一定要保持畅通!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我站在他身后,心里好笑,别废了话啊,人家都跑那么远了,谁听得到啊。

  他望着会员们远去,用手抚抚头,一转身,看到我。

  “陈悠悠,你不和他们一起去吗?”

  咦,这什么话,我不是要和你一起的吗?我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他仿佛看出我的意思,又说:”我脚扭伤了,走不动,就呆这里了,正好也可以看着物什,你要去玩的话,就跟他们一起去。“

  夜色中,还是可以看到他的脸通红通红,还有一些汗珠。他脚扭了,还坚持扛着帐篷走了这么远,该多疼啊!

  我心疼地看着他,刚想说“我在这陪你”,宣传部的两个女生就过来拉我:“部长,走啊,我们去那边转转。”

  “不了……”我摆摆手。

  “去啊,和她们一起去啊,难得来这里,好好去逛逛。”殷宝临伸手推我。

  我咬咬嘴唇,盯着他,心中火死了。有什么好逛的啊,我心里担心你啊!

  结果,他无视我的愤怒,转身一瘸一拐走开了。

  我叹口气,对两女生说:“走吧。”

  两个女生一路上开心地在聊着什么,我完全听不进去,老是一辙没辙地去想殷宝临。这会儿他一个人在干嘛呢?是坐在帐篷里,还是坐在湖边?他脚还痛吗?他会不会太无聊了?要是我也在,这会儿和他一起坐在湖边上,那多好啊!

  哗啦!冷不丁地一大捧树枝放到我怀里:“部长啊,你抱着啊,我们继续捡!”

  我无语。她们是叫我一起来逛的,还是让我来干活的?

  一个小时后,我们每人抱着满满一怀抱的树枝树干,回到了营地,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

  “呀,不错,捡了这么多!”坐在地上的殷宝临啧啧道。

  天哪,他就一直这样一个人坐这里啊?我傻眼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等最后一队人也到了,殷宝临站起来,开始点人数。

  “怎么少了一个?”

  大家互相看看,一个女生惊声说:“天啊,齐齐呢?她没有先回来吗?”

  “她怎么回事?”殷宝临着急地问。

  “她走到半路,突然说她有事要先回来,就往回走了,我们还以为她回来了。”

  “你们没有打电话确认吗??”

  “没……没有。”那女生低下头。

  夜色中,可以看到殷宝临紧咬牙关。

  “真是!千叮嘱万叮嘱!白天不是还在教别人野外旅游怎么做吗?”

  大家都低头不敢说话。

  殷宝临拨通齐齐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电子女声通过扩音器传到空气中,每一个字都收紧我们的心。

  “怎么办?”策划部长说,“她可能是迷路了,手机也没电了。”

  殷宝临思忖了几秒钟,说:“分头去找,没有其他办法。”

  他和几个男生,沿着齐齐离去的方向,匆匆而去。我对着他的背影,直想大喊:“喂,你的脚!!”

  剩下的人,默默地坐在草地上,一声不吭。宣传部的一个男生,把大家拾来的枝干架起来,用打火机点燃。大家围着篝火,一个个垂着头,再也没有半分嬉戏的心情。

  本来应该担心的是齐齐,可我更多的还是在想殷宝临。他们去哪里找她了?他们会不会连自己也迷路了?殷宝临的脚伤会不会更严重了?

  想着想着,我实在是坐不住了,慢慢起身。

  “悠悠,你去哪里?”一个女生问。

  “我……去方便方便。”

  “你千万别乱走啊,要是再丢了,会长就要疯了。”

  “嗯,我知道。”

  哼,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走丢?开玩笑。我在暗处白了她一眼。我也要去找齐齐。殷宝临不知在黑夜中的哪条小路上忍着痛走路呢,我怎么在这里坐得下去。

  离篝火越来越远了。转了个小弯,仅剩的那点微光也不见了。面前是山体突兀的黑影,在同样漆黑的背景中,生生压过来,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齐齐就在这样的黑暗中吗?殷宝临他们,也在这样的黑暗中吗?

  我忽然有些害怕。在有光芒的地方呆久了,突然来到这样纯粹的黑暗中,不免惊慌失措。

  回去吗?我又摇摇头。既然决定去找齐齐了,就得继续去。

  我朝前走着,一路努力辨别着地上的情况,生怕一脚踩空掉到什么坑里,或者直接摔下山去。无休无止的黑色流淌过来,走了一会儿,竟然也习惯了。山路上只有我轻快的脚步声,偶尔也会听到微弱的虫鸣。

  这条路没有分岔,不会迷路。但是,既然没有分岔不会迷路,那么齐齐肯定也不会在这条路上吧?

  等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我已经走了很远。我停下来,想想,还是原路返回算了。

  当我转身的那瞬间,我看到了斜前方有一团绿光。虽然很淡,但是在如此黑的山夜里,仍是很显眼。

  那是什么?我惊喜地跑过去。我这人具有探险精神;心理测试是样的结果,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里是一个较为平缓的小坡,上面躺着一块大石头。我走近仔细一看,天哪,这,这,这不是萤火虫吗?!从小到大,连一只萤火虫都没看到过的我,现在面前竟然飞舞着成百上千只萤火虫!

  时间似乎凝固了。我两脚忘了移动,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那团绿光,又惊讶又激动,完全傻掉了。

  在漫天铺地的黑暗中,居然有着这样一团莹莹绿光,像是颤动的生命,像是闪耀的精灵,又像是魅惑的妖精,那梦境般的光芒把我的魂都吸走了。

  太美妙了,真是太美妙了!一直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样的情景,当时还没觉得多美,不就是很多绿点点发着绿光飞来飞去嘛。可是,此刻,我抚着胸口,不停问着自己,这是在做梦吗,这是在做梦吗?我就像是来到了一个童话世界,充满了新奇,充满了梦幻,满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我朝光团走了几步,不少萤火虫立刻飞散开来。我只得又后退回去。也许,近看也就是一堆小虫子而已吧。这么想着,我干脆原地坐下来,静静地欣赏这令人如痴如醉的美景。

  要是殷宝临在多好啊!两个人肩并肩手牵手地看着萤火虫,那该多浪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