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发火,更没想到,他发起火来,如此的可怕。本来我拥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很想责问他为什么丢下我又不解释,此刻,却只能瑟瑟地低下头,吐出一句:“我……手机坏了,在修。”
“手机坏了?”他倒是很意外,一愣。
“前天早上你打电话来又不说话,也是手机坏了?”
“对呀!”我一听激动了,挣脱他的手,“我是要打电话骂你呢!结果,话筒坏了!”
“骂我?”他不可思议地瞪着我,“你骂我干什么?”
我吞吐了两口气,无语地摇头。这什么人啊!
“那天晚上你接了个电话,突然就走了,后来连半个字的解释都没有!”
他表情更加奇怪了:“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有事要先走了吗?”
“你……”
我完全,完全地讲不出话来,指着他,嘴唇一张一合。
“倒是你,今天都28号了,你不知道明天下午就是大型讲座了吗?多少事情要安排!你倒好,一连两天都见不着人!手机坏了,也不去红十字会,你知道这两天我打了你多少电话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我本以为他是担心我,才到宿舍楼下来等我,原来,他是担心他的讲座活动!
我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冷冷地说:“马上上课了,我先走了。”
我又恼又难过,高跟鞋啪啪地踩在路上,每一下似乎都要把鞋跟砸飞出去,他还在身后说:“哎,你就这么走了?陈悠悠!”
“我上完课就去红十字会!”我崩溃地大叫。
一个下午我都和宣传部的同学一起东奔西走,印制资料,联络人员,确认时间。第二天一早,课也没去上,请了假后直接赶到礼堂布置会场。午饭还没吃,受邀的几所中学的学生已经跟着带队老师来到礼堂。等我一个一个地安置好他们坐下,我已是嗓子嘶哑,口吐白沫。
由于宣传到位,很多本校师生也慕名前来。不大的礼堂里黑压压的全是人。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眼看着密密麻麻的不停晃动的人头,就像看着一群密密麻麻爬动的蚂蚁,不由一阵反胃,找了个角落的破沙发,一头倒了下去。
下午两点,讲座正式开始。闹哄哄的礼堂安静下来。我从破沙发上坐起身,揉揉眼睛。
想起刚刚钟捷帮我取了手机送过来,我伸手从包里将它掏出。开机半分钟后,短信的铃声急促地响起,一条又一条的短信飞扑进来。
我赶紧关掉声音。
一共有28条短信。有3条是骚扰短信,有2条是殷宝临的,剩下的23条是……凌一杭的!
“怎么打你电话老关机?”
“还没开机??”
“喂?”
“你不会出事了吧??”
“怎么还关机??我报警了啊!!”
……
我抬起头,目光落在台上正在发言的会长——殷宝临身上。他穿着白色衬衣,系着黑色的领带,头发上翘,英气十足,头顶灯光的光芒似乎还要逊他几分。他的声音字正腔圆,有种说不出的魅力,牢牢地抓住了每个人的心。
啊,这是一个多么吸引人的男孩子!
我久久地凝望着他,几滴眼泪从眼眶滑下,落在手机屏幕上;上面正显示着他的信息:
“开机了速回电话。”
“你是怎么回事??”
十月的第一天。清晨,大部分宿舍的床上还蜷着一个个呼呼大睡的人,我已经穿戴整齐,拖着一个小巧的旅行箱,快步经过走廊,再蹒跚地走下楼梯了。
集合时间是7点半,但我提前了大约10分钟到了校门口。这样,就不会听到某人“你怎么又迟到”的话了。
但我还不是第一个到的。几个平时一直很积极的女孩子,似乎早就到了。她们各式的包包集中地放在一棵树下,人则坐在一旁笑呵呵地聊天。
这么早就起床还这么有精神。我揉揉还有些发酸的眼睛,有些汗颜。
“悠悠~”
“宣传部长!”
看到我来了,她们纷纷向我打招呼,有人还挥了下手。
“吃早饭了吗?”我们宣传部的一个女孩子问我。她人很瘦,齐耳短发,很精干的样子,大家都喜欢叫她的小名齐齐。
“啊,还没呢。”我这才想到。
哎,昨晚怎么就没想起先买些糕点作早饭呢?
“那你不饿吗?要不现在快去超市买点?”另一个女孩子说。
我看看手表,再想想超市的路程,摇了摇头。我宁愿不吃早饭,也不想再听到殷宝临说我半个字了。
7点半,殷宝临准时出现。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衬衣,下面是白色的裤子,再加上他一向梳理整齐的头发,看起来简直是神清气爽。他右手拎着行李,左手拎着一个小袋子。
“都到了啊?车来了,我们上车去。”
我们一行八人,鱼贯上了一辆白色长型面包车。我们要去的景区是A市有名的八漓山,那里山水相依,郁郁青山下是一大片湖,风光特别好,一到旅游季节,游人特别多。殷宝临特意找了一辆车来载活动所需的器材,顺便捎上一部分人先去,其余人手则自己乘车前往。
我坐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我头靠在车窗上,眼睛不由自主地就要去看斜前方的殷宝临。他正在跟两个女孩子讨论活动的事,左手拿着一个本子,右手不时比划着。他身后的窗户半开着,十月的凉风从窗口吹进来,像一只手掌,压扁了他本来蓬松有力的头发,他那瘦削的脸庞,显得更加地瘦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都出神了,忽然被他无意中滑过来的目光一惊,下意识直了直身体。
他向着我,嘴唇微张,却又猛地想起了什么,收回目光,站起身,拿起一开始带来的袋子,向车里的人询问道:“都吃早饭了吗?我这里带了一些早点,要是没吃的,就拿去吃。”
说话间,还有意无意地瞟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