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玲退了出去,文宓儿躺在床上却半点没有睡着的意思,脑中不停地闪现着这几天出现的事,吕鸢飞被刺,北国围萦城,卢王府父子相争,几十万大军不见踪影,越想越觉头疼欲裂,不禁感叹:“柳彧清啊柳彧清,你到底想怎样?”
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佩玲已预备下了饭菜,一边又禀告道:“主子,刚刚世子传来消息,他已亲领三万兵士赶往此地。”
“哦?他终是来了!”似悠似叹,还有一丝释然的欣慰,文宓儿忽然道:“佩玲,你觉得哀家应不应该信他一次?”
“啊?”佩玲似懂非懂地摇摇头,道:“属下不知道!”
是啊,自己与他颇多交集,都无法猜到他的心意,佩玲对于很多内情毫无所知,又如何判断?
文宓儿轻咳一声,灵台恢复了清明:“可曾知道柳彧清与卢王之间发生了什么?”
“世子信中对于此事并无提及,然而他既然能抽身而来,想必是与卢王之事有了了结。”
佩玲总觉得卢王府神秘莫测,很多事都与他们有联系,千头万绪,但能查到的却颇少,而如今主子与卢王世子暧昧异常的关系,更让她头疼不已,于是续道:“潜龙卫能查到的消息,只是说世子跟卢王似乎大吵一架,两人互不相让,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嗯!”文宓儿点点头,如果那个消息千真万确,那么倒不难解释卢王父子种种的异样,她不由有一丝失望,若然不是朝政内忧外患,卢王府内乱既起,他们本可以顺势平了他们的异心。
先帝亲族不多,只有两位堂弟,大瑞初年,被封卢王与硕王。先帝强势,两位王爷只有闲职,并无实权,然而先帝身子每况愈下,宁愿选择文宓儿和文子枫辅助幼子,自是对这两位堂弟颇多不满。
其时,硕王不过平庸,不堪大用。卢王却是城府太深,暗中培养势力多年,幼帝新立,为平衡各方势力,卢王府并未被压制,以至如今养虎为患,终成大敌。
三年前,卢王利用前朝旧部势力墨渊阁在武林盛会高调举事,又外通北国,让北国轻易进关,只因没有证据,当时柳彧清又同自己一起被连连追杀,文宓儿摸不准卢王府在这中间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亦未打草惊蛇。
而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卢王府蠢蠢欲动,狼子野心,而她本就不想再忍,却意外收到柳彧清的联系,直言有反意的实为卢王,他欲大义灭亲,助她铲除内患……
“好,你下去吧!”既然柳彧清不日就到,文宓儿既然不能肯定柳彧清的心意,那自是有什么疑问,当面讲明,似乎更佳。
“启禀太后,禀将军,前方探马来报,城外四十里处,发现我方兵士前来救援。”
萦城守得艰难,文宓儿招了罗贞朴前来商议,却正盼来这个好消息。
依柳彧清的行程,即使是连夜赶路,也应还有两日的路程,文宓儿不由疑道:“军中主将是何人?”
“主子,是威宁侯手下参军李华率一万兵勇赶来,已与北国的人马交手,冲破了北国的防线。”
毓秀这时也迈步进来,正好接了文宓儿的话,她眉间的喜色一览无余,脸上还泛着几丝红晕。
“太后,臣请带兵接应。”罗贞朴立马站起抢着道,脸上难得的认真。
“哦?不是你吆喝着那些人都没安什么好心,如今怎么这么积极去接?”片刻间文宓儿的脑中就闪过好几个念头,顺口打趣道。
“臣闻李华名久已,恨不能相见,今其既能以一万人马冲破北国层层大军,何其壮哉!他们是为援城而来,臣自不能小气,辱了震东军之名。”罗贞朴肃穆的道。“如何,将军小心。”文宓儿不再迟疑,郑重道。
眼看着罗贞朴退下,文宓儿苦笑不得,自己心中该来救援的人一个未到,等来的是却是早先未曾指望的北府军,但这并不表示她们对北府军没有留意,她才转头望向毓秀道:“是那个李华吧?”
这话问的模糊的很,毓秀却半点没有迟疑的道:“禀主子,是,就是奴婢提过几次的那个李华。”
文宓儿点点头,嘴角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如今的王培碧是第二代的威宁侯,统领大瑞云台四军之北府军。
王培碧就位初始,先帝欲消弱王家权势,纵容王家手下大将欺王培碧年幼,军前号令不举,是王家家奴李华校场前较量,众人无不败于其手下,是以王培碧得以坐拥三军。
今上继位,众家分瓜势力,当年的云台四将,吕君跋苦守一方,受尽排挤,张乔居图谋不轨,不得善终,其后震西军为卢王府控制;潘岳龄依附右相,潘月龄只有王培碧得以称霸一方,这其中多是李华的功劳。
毓秀曾有机会见过其一面,此后一直啧啧称奇,想来少女怀春,自是喜欢英雄般的人物。
李华骑马驶入城内的那一刻,文宓儿与佩玲隐在一侧,瞧瞧观察,不禁也有些动容,马背上的人儒雅白皙,虽是刚刚浴血而来,却没有半分的杀气,即使一身戎装,仍温和的仿若吟诗作对的文人。
身边佩玲双目璀璨,惊奇道:“怪不得毓秀提起他就魂不守舍,真不能将他的事迹同眼前无害的人联系在一起。”
文宓儿心思却不在此上,笑道:“有如此优秀的属下,咱们要重新审视一下王培碧才是,估计并不想传言那般无能!”
但见佩玲脸色古怪,不由疑道:“怎么看你的样子,对他似是不喜?”
佩玲叹口气,微微示意马上谈笑风生的两人:“主子,您看罗将军跟他一见如故的样,估计也是神交已久,这样的人物……”
“怎么,可惜吗?”文宓儿眼睛精光一闪,心中知道佩玲在担心什么,也微微叹息。
佩玲沮丧道:“是,一旦朝廷与威宁侯发生冲突,他可是很大的阻力,不过……”佩玲瞧着文宓儿的脸色,安慰道:“主子和皇上英明,李华弃暗投明也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