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郡主到。”外头的宦官突然出声道。
众人多少都有些惊讶,以郡主的身份大可不来这白雀阁,直接前往内宫,可她却来了。
安乐郡主今日着了一身蔷薇色的百花袄,头上带着八宝簪,眼尾金粉修饰,看起来贵不可言。
她一走进来,众人都福礼请安。
她嘴角带了抹漫不经心的笑意,眼神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将视线钉在了姜沅的身上,半晌后,才挪开了目光。
姜沅察觉到了她的敌意,比之前在终南寺上还要盛些。
身旁的沈明珠似乎也感觉到了,小声问道:“宛之是否得罪了安乐?因着前几日武清法师择选有缘人不是她,生气了好几日,最近脾气越发难测。”因着她和沈明珠志趣相投,所以这才一会儿,就互换了小字。
姜沅被她这么一说,便知晓了,武清法师选的人是她,这顾乐妍自然是知晓了,本就因着裴衡远对她有几分敌意,因着这事,对她的敌意就越发浓了。
“我便是那个被选中的有缘人。”
沈明珠恍然,然后说道:“原是这样,不过你也别担心,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少接近她就是了,这被长公主千娇万宠长大的,难免多几分傲气。”
姜沅面上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多了几分戒备,这顾乐妍看起来单纯,只是小孩子脾气,这手段可不是小孩子。
沈明珠左右探了探,又附耳和她说道:“你可知她为何来这白雀阁?”
姜沅摇了摇头。
沈明珠一副就知道她不知道的神色,得意地说道:“这淮南王世子就在隔壁的葳蕤轩,白雀阁后头和葳蕤轩相通,她自然是来瞧世子的。”
“裴衡远你个祸水!”姜沅一句祸水就脱口而出,她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他的烂桃花这么多。
沈明珠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只听见了祸水二字,疑惑道:“你刚才说什么?祸水?”
还没等姜沅想出来怎么混过去,沈明珠就拉着她的手往后头走。
“去哪?”姜沅被硬扯着往前走。
“安乐往后头去了,估摸着是去寻世子。咱们去凑个热闹,这世子的桃花五百年不见一朵,自然是要好好看看。”
姜沅自问是没有听墙角的癖好,可心里终究憋了口气,深怕裴衡远这一支红杏出墙去,便鬼使神差地跟着她一块去。
她们到的时候,顾乐妍已经在葳蕤轩那头了。
裴衡远擦着箭,顾乐妍跟在一旁,说着话。
姜沅同沈明珠蹲在墙角处,距离太远,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从这个角度只能瞧见顾乐妍笑的灿烂极了,看不到裴衡远的脸。
姜沅聚精会神地看着顾乐妍的嘴型,想试着读唇语。
而沈明珠是出于八卦,也看的十分认真。
“三姑娘又来偷听墙角?”后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姜沅和沈明珠都回头看过去,发现是裴衡齐。
沈明珠一见裴衡齐脸色就变了,低声骂道:“裴二你是想死吗?说这么大声。”
裴衡齐只认出了姜沅,自然没想到还有一个是沈明珠。他和沈明珠算是青梅竹马,可是这青梅太过彪悍,小时候就把他骗着当马骑,给他留下了十分浓重的阴影,如今算是死对头里的死对头。
这不,一见她,就开口讽刺道:“也不知道是谁,有偷听人家墙角的癖好。人家姑娘温婉贤淑,你瞧瞧你,除了是个女子,那一点像个姑娘家。”
沈明珠一下子急了,低声骂道:“裴青青!你别太过分!”
姜沅听到裴青青三个字,差点没笑出声音,强忍着才忍住了。
姜沅从前就知道裴衡齐有个十分不光彩的小名,今日竟然有幸得知,果然是不光彩。
裴衡齐被她这么一说立马炸了,说着就要和她掐起来。沈明珠又从小习武,也不怕她,伸手就来。
两个人推推嚷嚷,一下子就忘了墙后面还有人。
姜沅虽然看着好玩,但到底自己还在听墙角,连忙上前劝阻。
这才刚上去一步,就被两个人一把推了出去,刚好推进了葳蕤轩。
两个人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望去,令人庆幸的是,安乐已经不在了。当然,糟糕的是,姜沅已然十分僵硬地站在裴衡齐面前。
裴衡远见是她,擦拭箭头的手微微一滞,说道:“姜三姑娘,对着听人墙角这件事,倒是分外欢喜。”
说着裴衡远剑眉微挑,直对着她的眼睛。
姜沅自知理亏,干咳了两下,不自然道:“我只是路过……只是路过。”
裴衡远只淡淡瞅了她一眼,带着些许不相信。
而姜沅心想,来都来了,自然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于是凑近裴衡远两步,略带点轻佻说道:“那你觉着我今日,好不好看。”姜沅看似十分淡定,可手心早就沁满了汗,心也微颤。
裴衡远向来不喜欢与人靠的这样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不带一丝感情道:“三姑娘自重。”
裴衡远嘴上这样说,但眸子里却是姜沅的倒影。
姜沅本身就长了张极其温软的脸,杏眸微张,似泉水清澈。眉间点的那抹朱砂,倒是多了几分艳色,但却不俗媚。
而发尾簪着的那朵小小的梅花,更是多了几分不染纤尘的仙气。
裴衡远眸子里多了几分不见痕迹的不知所措。
姜沅努力探寻裴衡远眼里的情绪,死死盯住他,却找不到一丝波澜。
裴衡远见着她这般懵懂直白的眼神,心里一阵的莫名情绪流过,但理智又将他从姜沅眼里惑人的深潭里跳脱。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
“失陪了,三姑娘自便。”说着他便放下弓箭,转身而去。
沈明珠和裴衡齐二人,在墙角处瞧见了整个过程,虽然听不见什么,但到底还是瞧出了姜裴二人之间流转着的不同寻常。
沈明珠罕见地对着裴衡齐发问道:“你说宛之是不是和你兄长有些什么?”
裴衡齐自然是赞同她的观点,刚想脱口而出些什么,又想起眼前这人是沈明珠,嘴里就拐了个弯,说道:“是……不是的和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