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分道扬镳,韩小义要从平州康县绕道冒州,临别周平忽然想起来问一句“所以花笑英临死前到底对你说了什么秘密?”
韩小义一笑,打趣“怎么?到这会儿才来吃醋?”
“我醋什么,说得你和她真有了什么似的。”
韩小义无奈,低头看看骨灰龛,笑言“他便是我的亡人了,还算没什么?”
于是某人又气结了,却固执“所以到底说了什么呢?”
“嗯,她说,她还是觉得阿娘比母亲顺口。”
“就这?!!”
“那你以为呢?”
“算了,都过去了。”
彼时韩小义与韩晨纵马而去,问“大哥就不想知道?”
韩晨摇摇头说“死者已矣。”
韩小义摇摇头,想来你都明白,却比谁人都固执啊,再一想远离这些人也好,看看这花家的下场,只是这花氏一家,怕是阎王也难断明白了,那一堆乱麻,他不说,只是因为他愿意成全,花笑英宁死也不愿意说出的那些荒诞。
一个半月风尘仆仆从冬到春,归心似箭,从平州转冒州的官道,某一间茶棚外,韩家兄弟歇脚,茶棚小二热情招待“二位公子是姓韩对吧?”
“小二哥认识我们兄弟?”
“不……不认识。”
“那为何?”
“是哪位大爷让我留意两位好看的白衣公子,说要请二位韩公子喝茶。”
“大哥这是谁?”
二人寻声看去,韩小义不识,韩晨却一眼认出故人,上前拱手笑道“现在不知该称呼是贺将军,还是贺大侠呢?”
那人倒茶,请他们坐,笑言“还是叫酒肉朋友恰当。”
“呵呵,只是这次贺大哥不会没钱了吧?”
“好歹打了胜仗,你也不再是当日身无分文的阿丑。”
“阁下莫非是……晏城大将军,贺沧漠?”
“现在只是游侠而已了,韩小兄弟。”
“不是说义军归顺大陈,皆有封赏?”
“我不稀罕做官,只拿了些银子回家。”
“那贺大哥这是往哪里去?”
“居无定所,四海遨游,如果阿满兄弟愿意,我可以做你们的保镖,襄川一游可好?”
“求之不得。”
于是暗处有人飞鸽回报,某某在平冒交界镇上足等了一个多月,终于与二韩同行,某人看了顿时慌了手脚,眼看接近的家都不回,奔着东边就追。
心想哪儿又冒出个贺野,想他救下阿丑多洒脱,现在这一出又是啥?
再说贺野,贺沧漠,第一次对韩晨生出别样心思,还是叶宸宫破门那天,高高御阶之上,一身素白的人,那份出尘遗世,再也让人移不开眼,虽然此前他早就知道,他救下的阿丑,便是天下闻名韩昭皙,但那天一见,却还是深深的陷下去。
本来看他与陈青行止,以为无望,但那日偶然听见他与陈青酒话,便明白过来,世人有误,可他不比陈青诸多牵绊,他有的是时间,守着等磐石转移,再他与陈青那些人不同,从来都是喜欢男色也从不避讳的,并且深深以为,此生所有的喜欢,都会从韩晨而止。
可世上还有一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算来算去,都没算到,韩家老家里,还会蹦出郑秀儿这样一个未婚妻。
韩小义也万难想到,他兄弟二人回乡,得来的不是冷眼责难,而是锣鼓喧天,就连里正,村长都点头哈腰,人人对于他们在北边的事迹如数家珍,更可怕烧毁的老屋上,新盖的小院儿,那气派几乎直逼以前徐夫子的规格,屋里全是十里八乡送来的礼品。
可叹韩晨看来,却皱眉,发火大吼一句“出去,都给我出去。”
众人懵在原地,只好韩小义上前周全“我两刚丧了双亲,难为大家费心,可我大哥心情,还请乡亲们多多体谅。”
众人点点头,都说让他兄弟好好去感谢郑屠户,好好把郑家姑娘娶回家。
于是在邻居耳朵里,韩家兄弟听到了事情的一切善后,徐家人是众学子家里凑的钱,匪徒走后三天才下的葬,韩家父母是老郑掏的钱,大家出力,总算都已经烧焦,尸身都没了多好坏。
韩晨心中有愧,当下拉着弟弟,跪到了郑屠户家门前,郑秀儿在屋里呜呜哭,郑屠户拿着杀猪刀便出来,给围观的贺大侠,吓够呛,险些拔剑,气得浑身发抖,骂“怎么,还带了打手回来,连我一起杀??”
“贺大哥你出去!”
“这……”
“郑叔不会对我怎样。”
“是是,我一个乡巴佬能对你怎样,你现在是大功臣,大红人,前途无量,我一个杀猪的,能把你怎样,可是韩满子,你摸着良心想一想,要不是你心大,你爹娘何至于此,你还有脸回来啊?!!”
“对不起郑叔,韩满子特来请罪,任打任罚。”
“这事儿不能怪我大哥啊,郑叔叔。”
“好好就算这件事儿我不能说什么,那是不是你先丢了我女儿,害她成为嫁不出去的笑柄?这事儿尤怎么算?”
“秀儿姑娘我娶,不过要等三年孝期以后,再行礼。”
“废话,三年,三年后,我姑娘成了老女子,你再跑了,我家秀儿可怎么办?”
“你少敷衍我,我知道,现在你是在看不上我闺女,让我打死你,好另给姑娘配人家,至于你爹娘,我也算冒死给他们收尸,也算全了当初结亲的情谊。”
“唉……”郑屠户高高举起手。
“爹,你住手!!”
那一刻贺野似乎感觉地面都有些颤,树梢上的融雪都簌簌往下落,一个庞大的身躯,护住韩晨,大脸泪痕花了脂粉,抽搭搭,凶巴巴,瞪着郑屠户道“阿爹,你要伤了他,女儿就成没人要的寡妇了。”
郑屠户吓,大吼“你个没脸皮的,你两还没成亲!!”
“我不管,除了满子哥哥,我谁都不嫁,他要是伤着一个手指头,我死给你瞧!”
“三个月!”
“大哥你说啥?”
“我说不用三年,三个月后,我来下聘。”
“真的,满子哥哥。”郑秀儿大喜,扑上来晃着韩晨,落在贺野眼里,简直不敢置信,这女子年岁比韩满子还小?
“嗯,真的。”
“大哥你……”
“爹你听见了?”
“是,我又不聋,瞧你这出息!!”
“既然是一家子,起来,带你两一块,告诉你爹娘,这件喜事儿,秀儿让你准备的刀头呢?”
“早早预备了,糕点三盘,最好的五花肉一块,足二斤呢。”
“那走吧。”
至此韩家门上早晚多了一个胖女人,洗衣做饭倒是好手,但那一声声满子哥哥,一句句乡下粗话,一时一刻都往韩满子身边靠,看着韩满子可怜,贺野觉得,他也很绝望呀。
因为像韩满子这样的书呆子,他见过一多半,都是讲究什么一诺千金的,所以就算这郑姑娘真是个黑熊,无盐,他也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