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逃医院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住了多久的医院,只觉得这段日子很是漫长,每天徐正熙都会过来陪着我,还有陈耳的时不时的出现。平淡如水的日子也需慢慢的消磨。

  护士给我换药的时候突然问我:“天天来照看你的那位先生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含笑着点点头,护士嘴巴像是抹了蜜似得又说:“您真有福气,找得一位这么体贴的男朋友,不过你们俩也真的很般配。”

  “谢谢。”

  换完药,她没有离开病房又像是朋友一样聊了起来,她问:“那……那天和你一起受伤的人,他,他有女朋友了吗?”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人也。原来她是看上了夏末铭。

  我无力的笑着摇着头:“没有,不过他有未婚妻了。”

  刚刚还满脸笑意的护士一瞬间的脸部的表情全都消失了,脸色黯然。

  她又不甘心的问:“她长的好看吗?”

  在我心里,她是美艳动人的,虽然我没有见过她,能成为夏末铭的未婚妻一定不是普通的人。

  有的时候,我也曾思考着这个问题,夏末铭的未婚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冷艳高贵?知性优雅?还是倾国倾城?不管是怎样的,夏末铭都是爱她的,这点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好看,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我情不自禁的答道

  “切,长的好看有什么了不起,就算好看,我也不会放弃的。”护士收拾着换下来的纱布。

  我目光停留在她胸前的工作牌上,上面的照片的女孩笑的很甜美,照片上的她充满了青春阳光的味道,那个时候的她应该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照片下面是她的名字-安琪,现在的她也不过刚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有点孩子,有点小小的成熟样子。这个年纪本事应该追求一个人,追求爱情,追求幸福的最好时候,当他们老去会回想起在最美的年华里的最美,最疯狂,最刻骨铭心的故事。

  而我,却把我的最美好的年华给了等待。而我也模糊了我等待的东西,是在等一个人,还是等一个不可能再发生的故事,到最后,才发现我不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故事,等的是自己的改变。

  安琪又问我:“你觉得我会有希望吗?”

  我盯着她看了会,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而我知道那是对幸福的渴望。在追求幸福的起跑线上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只是安琪慢了些,我说道:“或许吧!”

  谁晓得呢,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曾有人不是说过,所有的事情到了最后都是好的事情,若是不是好的事情,只是还没有到最后。

  夏末铭只住了两天的医院,他的伤只是些皮外的伤,恢复的快些。安琪告诉我,在这两天的夜里的时候夏末铭总是每隔十几分钟来到我的病房前,而他来的时候我大多的时候都是睡着的,所以他总是隔着玻璃看着我一会儿,见着我均匀的呼吸,安好的翻转,他才离开。

  安琪问我他是不是喜欢我啊,我告诉她,是因为我是为了他才受的伤,或许是因为他心里内疚而已。

  夏末铭出院了,到了深夜里我反而睡不踏实了,总是半梦半醒,梦里夏末铭脸色憔悴的站在我病房的门口隔着玻璃对我微笑着,从梦中醒来,我就盯着门上的玻璃,可是无论看多久了除了玻璃外冷清的走廊,再也找不到那熟悉、安心的笑脸。

  而在后来的住院的日子里他再也没有出现过。陈耳说,他刚刚出院就去了学校,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一上任就拿出李安贿赂的证据,革职了李安校长之位,让所有人都捏了把冷汗。对于贿赂,我想在任的主任们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自己是清廉一生,而夏末铭只是在这个时候这么做也是一石三鸟罢了,一是李安始终是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二是这么做给所有人提个醒,他这个校董并不是花瓶;三是他是为了报复。或许李安应该感到庆幸,夏末铭没有报警让他受牢狱之灾,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天在我接到李安的信时,我就已经动摇了我对李安校长的信任。

  在医院的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人的,徐正熙、陈耳坚决要陪我,都被我拒绝了,因为并不是我一个人需要他们,还有更多的人比我更需要他们。徐正熙公司的员工,商业伙伴,学校的孩子们就很需要他们。他们不在我身边,我依旧可以好好的吃喝、好好的睡觉、好好的活着。而他们不同,徐正熙如若不能好好工作的话,或许会因此给公司造成损失;陈耳不去上课的话,学生们又要跟不上了课程了。

  我坐在走廊上看着孩子的准爸爸搀扶着准妈妈走进产房;站在花园里看着妈妈和生病住院的孩子嬉闹;躺在病房里闭上眼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我轻眯着双眼,昂着头,侧着身脸,尽情的享受着暖暖的阳光,享受着连连的笑声,享受被暂时遗忘一切的此刻,只有阳光、笑声、还有自己。

  恍惚间,一道熟悉闪光的感觉在我眼前划过眼前。我睁开眼,是他,他来了,同样他的怀中挂着相机,同时还多了一只狗。

  他走近,看着我,放下相机,把狗丢进我的怀里,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我的身上。又拿起相机,抱回狗说:“我们走吧。”

  我疑惑看着他,现在的他依然精神奕奕,脸上也看不出任何任何的疤痕,眼睛依然深邃,鼻子依然挺拔,嘴巴依然冷薄,神情依旧的冷淡。

  “去哪里?”

  他回转过身说:“你忘了,你要送给小豆一只小狗的。我这里还有证据呢。”他拍了拍怀中的相机。

  对啊,那天,我和小豆拉钩的时候,他给我们照相了。原来是今天,我差点忘记。我以为当时的夏末铭实一句哄孩子的玩笑话了,没想到他却当真了。

  “可是,我还在住院呢,这么出院的话,被护士长知道的话肯定会挨骂的。你可不可以自己先去?”我站在那里不肯出院。

  “所以,你要偷偷的走,我们会很快回来的。再说,当时是你和小豆拉的钩,答应他的是你并不是我。”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束,宽大的条纹病服在加上宽大的男士西装,别扭极了,我依旧站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

  被逼无奈的夏末铭折到我身边,把狗塞进我的怀里,然后又把相机挂在了我的脖子上,最后一个横抱,把我抱起。当我想大声的叫喊的时候,他低声说:“难道你想被护士长知道?”

  他一提到护士长我竟然乖乖的闭上了嘴巴,是的,我和他都害怕护士长。在我和夏末铭住在一个病区的时候,我们是一个护士长,身高不足160,体重却远超160,做事凌厉风行,严苛拘谨,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总是不允许我们做这做那,徐正熙和陈耳来探病的时候见到她都要绕路而行,深怕一顿说骂。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车子离医院越来越远,我心里越来越是害怕、不安,这次我怕的并不是护士长,我害怕徐正熙下班后会来医院,然后发现我“不翼而飞”,他会害怕,他会担心,如果那样我也心里难安。但是如果让他知道我是和夏末铭偷偷的出去,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会不会胡思乱想,所以我唯一想的是,我可以快点回来。

  车子经过世贸中心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问他:“不是要去老街吗,停在这里做什么?”

  他反问道:“难道你想穿着病服在老街晃悠吗?”

  “不想。”我可不想穿着大号的病服在路上乱晃,一来是有损自己的形象,二来是害怕被当成精神患者被抓走。

  看夏末铭的表情,我读懂他的意思,他是要我自己挑选,我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不妨就挑点贵点的,我装模做样走进E.S专柜,问店员当下最流行的款式是什么。

  店员上下打量了我一圈,面露不屑的表情,我也有点难为情,毕竟我身上是没有一分钱的,随后夏末铭走了进来,他对店员说:“为这位小姐挑一件舒适的衣服。”

  店员见着夏末铭,面露专业式的笑容点点头,然后热情的为我介绍几种当下流行的服饰。

  一旁的夏末铭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最后他径直走到打折区域拿起一件宽大的衣裙递给我说:“就这件吧,大号的。”

  我嘟着嘴接过衣服,心里暗自埋怨着夏末铭真是小气,明明是他让我自己挑,可是他却给我买了件打折的商品。再怎么说,自己毕竟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穿着和病服同样宽大的碎花衣裙,说实话没比病服好看到哪里去,带着对夏末铭小气的怨念上了车。上了车我就抱起趴在座位上睡觉的小白狗念叨道:“有的人明明很有钱,却很小气,都不知道他们挣那么多钱做什么用。”

  夏末铭从车镜看了我一眼,说道:“系上安全带。”

  天色微暗的时候,我们到了老街,因为是周末的晚上,老街上有很多的人,不仅仅是这里的人,还有很多游玩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街成了这座城市的众人来观赏,成为相机中取景的景区。

  “你说小豆真的会等着我们吗?”我抱着小狗问道

  夏末铭拿起相机给我怀里的小狗拍了张照说道,揉了揉小狗的头说道:“只要他是真的喜欢,他就会来的。”

  我和夏末铭肩并肩,迈着一样的小小步伐走在这人来人往的老街,夏末铭胸前的相机随着我们的脚步也是此起彼伏,看着他胸前晃荡的相机,我忽然想到好像每次夏末铭来老街的时候都会带上相机。

  “为什么你每一次来这里都会带上相机,拍一样的风景不会腻吗?”

  夏末铭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我,面色凝重似得说:“不是在重复做着,而是在寻找梦中的……”夏末铭看着我,欲言又止,然后又不说话了,继续行走。

  我又迈着大步跟上他追问:“寻找?那你找到了吗?”

  他侧着头,脸上似乎带着笑意看我,然后从我手中抱回狗狗说:“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这一瞬间我有种莫名的紧张,我害怕夏末铭寻找的东西是与记忆有关,与我有关。可是这个想法只是存在我脑袋中一段时间罢了,只是我自欺欺人而已。

  小豆早早的就在那里等着我们,远远我们看见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石头在地上画些什么,很专注的样子。

  他似乎察觉我们已经来了,抬起头,看见我们,跳跃而起,眼睛盯着夏末铭怀里里的狗狗。他有些不确定的问:“这个真的是要送给我的吗?”

  夏末铭把小狗塞进小豆的怀里说:“当然。”

  小豆边逗着小狗边问:“它叫什么名字呀?”

  “蓝蓝。”夏末铭不假思索道

  我一听极不愿意了,“凭什么呀,它叫末末。”

  小豆一听,高兴的说:“还是末末好听,就叫它末末了。”

  当时的夏末铭的脸立刻就黑了,不过他也没有反驳,就随着小豆叫了。

  “陪我去看我爷爷好吗?”原本以为给小豆送完狗,我们会立即回医院,可是夏末铭居然在这个时候提出让我陪他去看爷爷。

  爷爷?

  半响,我才反应过来问道:“你的爷爷?”

  “上次你遇见的那个老人,他和我的爷爷是老战友,也是我的爷爷,我小的时候经常来我家和我玩耍,只是后来出国了,没想到上次在这里碰着了。”

  到了爷爷家里的时候,敲了很久的门却无人应答,看样子爷爷似乎不在家。我想了想说:“我可能知道爷爷在哪里?”

  我和夏末铭到了上次爷爷寄信的那个邮局,邮局的人见到我后反而很惊讶,他急忙的告诉我:“你爷爷二十分钟前在这里突发心脏病,当时我想到你来着,可是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不过刚刚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上次我对他说我是爷爷的孙女,第一时间通知我,是自然的。可是我这“孙女”却没有尽到该有的责任。

  路上,夏末铭一直沉默不语,脸上也没有一丝的表情。到了医院,夏末铭让我先回病房休息,他自己去看爷爷。我知道如果我也要去的话,夏末铭肯定不会同意的。

  于是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先装模做样的往病房走,瞒天过海,再偷偷潜回来跟着他去。果不其然,夏末铭把我送到了电梯后,便转身离开了,可是在电梯门就要合上的那一霎那,我迅速的走了出来。

  我跟着夏末铭一直走到手术室外,他问医生一些后就一直徘徊在手术门口,在我面前夏末铭一直显得镇定自若,但是他心里是很担心爷爷的。

  躲在转弯处的我,只能远远看着夏末铭,从他的表情猜测爷爷的情况。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眼睛再也睁不开了,才昏昏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