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人家用小拳拳捶你胸口

  黑暗中像是有人伸来一只丑陋无比没有剔除指甲的手,幽绿色的双眸像中了毒的怪物,脖颈被遏制呼吸不过来,低头是怪异的手,挣脱开后是骇人的绿眸。无论怎样都逃不开宿命的安排,无论怎样都不能完全脱离这场可笑的以鲜血换来的赌注游戏。

  他的笑容像浸满毒液的花枝,优雅且高贵。男生的手掌慢慢地撑起来整个脑袋,愈加蛊惑地开口说道:“把她害死的人,其实就是你吧?”

  分明知道此时说这种话对他而言会是像刀子、匕首一样,戳向他的心窝子,留下一道道的疤痕和鲜血淋漓像开了闸的血水,涌现到脚边开出胜利的妖艳的带刺的瑰丽的花朵,可他更愿意这么做。

  王俊凯他略带倦容的面上有对王源的打击的话波澜不惊,他如若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刺激到了,这场游戏他绝对是输的惨败的一家。有人曾说这是无心冷血的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有心的,血还是温热的。

  黑色职业装的女人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瞿寂的手术室的暗弱光束所造成的亮鞋面擦过硬物传出来的声响相得映彰,是这里唯一能觉察到并不是没人、只有死物的地方。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女人特有的肤若凝脂的细致,吹弹即破一点也不似是她那个年龄该有的。忽明忽灭的眸子像即将坏掉要熄灭了的电灯泡,没有人能知道王栀是内心是怎么想的。

  走到苏闻死尸的身旁,掀开那层轻薄的白布,沉重到使人喘不过气,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阿闻——”用尽最后的一缕力气把渗透到骨髓的凉意的手覆到自己的掌上,挥泪如雨,渐渐地把睫毛都润湿了。

  “姑姑,逝者已矣。”王俊凯低垂眼睑,一片深厚的灰色剪影。他的嗓音好低沉,像是酝酿了一坛几十年的法国红酒,韵味浓郁醇厚。

  黑色的羽绒服脱离他的身体,还留有他原本的体温,覆盖在王栀的肩窝,及臀部包裹得严严实实。似乎是感受到肩窝并羽绒服穿来的暖意,王栀呆愣了数秒,瞥了一眼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的王源,取了下来。

  手术室的体温骤然降高。

  很高。

  像冬天忽然有出现壁炉,柴火丢进去多了,也就热了。

  连空气呼出都要滞住了。

  有些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亲生的儿子比养了十年的侄子当然要来得重要了。纵使是一生的污点又如何。姑姑是待他很好,视如己出,可现在骨肉回来了,他又怎能奢望还会全心全意对待他。睫毛轻颤,像掉落翅膀的蝴蝶。

  有什么晶莹的滑落他的面颊。

  “……姑姑想必想单独跟阿闻妹妹待一会。我先出去了。”

  一个寂寥的背影。在王栀的眸子里静静绽放成坚强的狗尾巴草,不再是需要在她羽翼下庇护的鲜花了。她本以为他的霸道叛逆是长不大的象征,只有这一刻,她才深深体会到他的不同。

  漫长的廊道。好像怎么也找不到尽头,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走了前进的路。医院的灯很暗,很晦涩。有不知名的小动物嘎吱的声响,稀疏探出脑袋,黑色是壳状的。

  一团团的思绪像甲壳虫爬满他的血液。

  他双手抱头蜷在长椅上,倚靠着逐渐脱落白灰的墙角,试图把身心舒松寄托在上。嘎吱嘎吱又响了。那边的灯暗掉了一个,另一边的灯还闪烁着随时都有坏掉的可能。

  疲惫地从牛仔裤下取出来手机,滑动通讯录到以Q开头的联系人,停留了许久,点了下去。

  手机传来了一遍又一遍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

  他心如死灰。就在他最终决定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甜美的熟悉的声音打破他世界的灰色。

  又重新有无限的光。

  “我不放心你,就回来了。”夏七渝恢复了状态,轻声呢喃。环住了只穿了件白色衬衫的男生,用她身上所能尽的温暖都给予给了他。

  “七七……就算全世界都抛弃我,你也不会,对吗?”王俊凯用下颚顶住她的脑袋,反手把她抱紧。

  “夏七渝不会抛弃王俊凯的,除非他不要夏七渝了。”她盟誓一般地说,反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男生困倦地阖了眸子。

  那个故事很长,是他的毕生。从最初失去挚爱双亲被姑姑抚养,被欺辱了,被嘲笑,被孤立,都有一个血肉亲人,护他,疼他,爱他,宠他,现在再也没有了。

  夏七渝捧着他的憔悴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过去我不曾参与,我希望未来你的生活都有我的影子。你的喜怒哀乐,我都想你跟我分享。难过了,就把心中的垃圾倒进我的垃圾桶里。好不好?”

  男生修长如玉的手指竖起来抵在她的皓齿薄唇,“你才不是什么垃圾桶,你是我的心。”我愿意把我的心都交给你,把一切的一切都如你所说跟你分享。

  等待黎明,太亮的光刺眼到不像话,两团相互依偎的人才朦朦胧胧的醒来。周围有几个叽叽喳喳的小护士盯着他们看,一大早上就对单身狗进行进军,天理何在啊,颇有哀怨之感。

  王俊凯促狭笑了。

  夏七渝则是娇羞地低垂脑袋,尽是女孩子家家该有的。

  男生起了调戏之意遍用手掌挠了几下她的痒痒肉,吓得女孩子失了花容之色。挥起小拳头阻挡了男生的攻击,并顺势锤了他的胸口。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人家用小拳拳捶你胸口……嘤嘤嘤。不要酱紫虐狗了!

  小护士们含泪被护士长骂走。

  护士长是一个皱纹不少的女人,肃冷是从她浑身上下唯一能体会得到的东西。粉色的护士服,别人像天使,她却像挥舞肮脏爪子的恶魔,透露着粗鄙,她的臂弯里搂着一沓档案之类的东西。她笑了一下,恭声道:“您就是凯少吧?夫人请您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阳光弥漫着林荫小道。

  斑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