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步悠儿拉着我的手，欲言又止时，外面响起了那个王尚宫的声音：“请美人接旨。”圣旨？我都已经进宫了，刘彻还要干什么？卫青他们都是焦急的看着我，我摇摇头，自己走了出去，跪道：“子夫接旨。”子夫，现在这个名字，我说的是越来越顺了，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自嘲一笑。王尚宫见我出来了，便对身旁的内官点了点头，内官展开御旨，尖声道：“陛下特旨，卫美人贤良淑顺，今夜即幸，无需参见王太后及太皇太后。”内官宣读完了，合上御旨，对我贺喜道：“卫美人初初进宫便得此大幸，恭喜恭喜。”
　　我心却是一沉，今夜……临幸……虽然进宫做了刘彻的嫔妃，早就有了这样的预感，可是……我没有再管王尚宫和内官的贺喜声，点了点头，便回了内殿。把这件事告诉给他们，卫青刚听完这句话脸色就变了：“临幸？”两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步悠儿柳眉一皱：“……子夫，你听我和你说。”她四处看了看，再三确定没有外人，吸了一口气，在我耳旁道：“今夜我替你。”我听了这句话，几乎比起刚才还要惊异：“悠儿姐姐！”画屏和流萤没有听道，茫然的眨了眨眼，我犹豫半晌：“画屏，流萤，你们去帮我看着大殿，不许让任何人进来。”转而看向步悠儿，为了我她万万不用这样！在汉朝，对于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完璧之身啊！
　　卫青拉住我：“姐姐别着急，是阿青让悠儿姐姐这样的，而且悠儿姐姐也情愿。我们都实在看不下去姐姐委身于一个自己不爱的男子……”这句话在这个时空，可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我揉了揉他的头，柔声对他说：“姐姐知道阿青的心思，可是……阿青，悠儿姐姐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啊，让她顶替我成了刘彻的嫔妃，一样是对她的不公平。就算她愿意，那今夜被刘彻发现了，也是杀头的大罪……”步悠儿在一旁咬了咬牙：“我爱的人，便是仲卿。”
　　啊？仲卿，卫青？我讶然回头，步悠儿的脸颊晕红，眸中却是毫不掩饰的绝望：“我第一次碰到仲卿便喜欢上他了，我真的……子夫，”她看着我，“让我替你、替我爱的人，做你最后一件事吧。”我再去看卫青，卫青额前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神情，神情却没有多大波澜，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我犹豫半晌：“可是……你……”“子夫，别劝我了。我自小便是弃儿，被平阳公主府中的下人收养，成了舞姬。人生，好不容易能尽兴一回，你就别劝我了。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她脸上带着明艳的笑容，好像今夜等待她的不是断头台，而是婚宴一般。
　　说罢，她便走到屏风后，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我：“我们互换衣服吧。子夫，是不是送你出宫去找公孙太仆？”提起公孙贺，我强自忍住泪意，冷声道：“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他。”“公孙太仆……对你真的是一片真心。”步悠儿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劝解道。我只是别过头，和步悠儿换下衣裙，再匀面梳发……步悠儿便成了明艳华贵的“卫美人”，我便成了不起眼的侍女。卫青看看我们，点头道：“很像呢。”“悠儿姐姐，我……”我还想劝，步悠儿摇了摇头，浅笑道：“让我完成自己的心愿吧。仲卿，”她转过脸来，莹润的脸庞美艳至极，“你……爱我吗？”
　　卫青的表情依旧平淡，刚要开口，我从后面轻轻推了他一把，眼中也含了眼泪。阿青，这是我们和她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卫青感觉到了我的意思，乖巧的点头道：“爱。”步悠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勾起一个笑容：“即使是假的……我也知足了。你们快走吧。”我最后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半晌，还是被卫青牵着手拉走了。走出宫门的时候，看门的侍女也没有细看我们的容貌，便点点头算是放行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步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