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简介
离月恍然思及第一次见到祁家小姐时的情景,那天,天空被厚厚的云压成了灰蒙蒙的一片,飘着鹅毛般的大雪。星澜破天荒的穿了一身缟素出现在她面前,往日里如同启明星般澄亮的眼眸黯淡无光,微微发红,压抑着不为人知的苦楚。正当离月不明所以,祁星澜面无表情的上前轻轻将额头靠在离月单薄的肩头上,双手紧紧的将她环住,整个人不可抑制的颤抖着,离月只感觉到脖颈一热,竟是点点滴滴的眼泪。
“星澜哥哥,发生了什么?”离月在他的怀里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对方沉重的心情也将她的心紧紧揪起。祁星澜拼命压抑着自己翻滚涌动的情绪,双手紧握成拳却终究敌不过自己心上的悲痛。“阿离,大伯他走了。”短短的四个字参杂了他多少的悲痛与无奈。
离月还记得星澜与她惬意地躺在房顶上遥望星河的时候饱含感情的描述过,在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塞北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漠,飞禽走兽从这里销声匿迹,只有叮咚叮咚的驼铃声才是一种救赎。起风的日子里流沙随风而起扶摇直上,眼前的空阔将被扑面的沙尘阻挡,孤雁从这里飞过也绝不停留。人走在路上更会有被刮翻的风险。
恰恰是在这样的一种恶劣天气,他的父亲领兵巡城,只有他的大伯带着几个亲信从军队驻扎处一路寻来,终于在漫漫黄沙中将即将被吞没的五岁的祁星澜从流沙中挖了出来。在他幼小岁月的记忆里,大伯不仅对他无微不至的关照,比之父亲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对他期与厚望,许诺将来要带着他上阵杀敌。但是,这样一个铁血战士,一个连血液里都埋藏着杀敌决心的大丈夫,并非殉身于雄浑的战场上,而是被家里缺乏管教的混账儿子活活气死,这让他怎么不气愤,这叫他怎么不悲痛。
离月深深的感受到了他的无措,悲痛像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直插入他鲜红跳动着的心脏。他在痛苦,他在祈祷有人能帮他拔出来,离月感觉到现在自己就是那个拔刃之人。离月思索着好像领悟到了什么,撑开双手脱离他的怀里,握住他宽厚的肩头强迫其与自己对视。不出所料,他黝黑的眼眸旁染上浓重的猩红,像是夜里被点燃的云彩。
“星澜哥哥,很抱歉我不能与你感同身受,你的痛处我也不曾经历过。但是我知道,悲伤是难免的,但哭有时,笑有时,难过有时,悲伤有时。伯伯肯定不想看到因他而感到痛苦颓废的你,所以你要振作,要带着他对你的期望一起走下去呀!”少女含着鼓励的眼神和微微绽开的笑容带着她温暖的话语,像一缕无形的清风徐徐吹过他的心田,在他褶皱纠结的心上微微抚平伤痛。
是啊,逝者已逝,他还要带着他们的期望,一直的走下去,成长成足以让别人骄傲的样子,才不负当初伯父的尊尊教诲。
带着这样一份心情,祁星澜带着小厮和影卫寒夜策马知道姑苏城外。漫天的绽开的雪花飘飘摇摇的粘上了他束起的发冠和灰色的狐裘。离月也央求跟着,带着一份好奇远远的看着一架古朴的马车慢慢悠悠的从满天雪白中突兀的出现在视线中。那匹马似乎走过了千山万水,走过了春夏秋冬,才把她的主人带到了这里,带到一个安全的港湾。祁星澜策马扬鞭用力一夹马腹往前走去,深厚的雪地里立马出现浅浅的马蹄印又马上被飘雪覆盖。
驾车的仆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在他浑浊的眼眸中依稀看见一团黑影逐渐在眼前浮现,如雷崩的哒哒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入耳,一个坚实挺立的身影终于出现,带着沉重和肃穆。他并不急着掀开马车的帷幕,反而及时的拉住缰绳护送着马车继续前行。他奇怪的举动和俊朗的面容惹得老车夫看了又看,不禁停下车马行进的步伐朝着他喊道
"那位小公子!你可是来接我们的?"闻言,帷幕后的人悄悄掀起了马车的窗口的布帘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来人。祁星澜见状只好策马上前,又翻身下马向那位老仆人作揖道:“老人家莫惊,吾乃祁王世子祁星澜,今日奉祁王之令特来接祁家妹妹进城。”
那帘后的人似乎再也坐不住,一双素手挑开帷幕,女子消瘦而又单薄的身影出现在祁星澜的眼前。略带忧愁的眉头下一双杏眼此刻已热泪盈眶,蓦然吹起的冷风让她本就柔弱的身体不可抑制的猛烈咳嗽起来,但更加抑制不住的是漫漫长路上终于见到亲人的感动,两行清泪顿时涌出,那是喜悦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