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治不是没有进过警局，柯凡和范娴丽死后他都来过，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进问询室而是直接被带进了审讯室。
如果说特案队的破案效率第一，那他们的审讯室环境就是倒数第一。
冰冷的铁质审讯椅，没有铺设瓷砖的水泥地和墙面，灯光昏暗，只有头顶上一盏小黄灯泡，以及对面桌子上的一盏台灯。
糟糕的环境简直让他有一种穿越到了几十年前的错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裴治有些坐不住了，在审讯椅非常有限的活动空间里扭来扭去。
“晾了他才一个小时，这就坐不住了，定力不太行啊。”蔡洋说道。
彭冠才坐在小隔间，慢条斯理地喝着红枣枸杞茶，“你们铐他的时候什么消息都没露，直接把人扔在了这种地方，只要没受过专业训练的，换谁谁心虚。”
“那不还是犯了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换我我可不虚。”
“啊对对对。”彭冠才受不了这家伙的自卖自夸，“再晾个半小时，我跟老陈审？”
“成啊。”蔡洋乐的轻松，而且彭冠才长得比他和善，有了老陈在一边衬托更容易取得裴治的信任，“有消息随时通知我，我先去看看程博士他们总结的怎么样了。”
抓捕行动程媛媛没参与，说是要自己找一下所有案子关系人之间的共同点。
蔡洋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了桌面上堆成小山的资料，连程媛媛的头顶都看不到。
这桌子的质量真不错，肯定是实木的，不然一定会被压塌。
蔡洋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桌子上的资料之所以那么多，主要是因为程媛媛把八个人在网上发过的，喜欢的等等都打印了下来。
蔡洋不理解且大为震惊。
“纸质的东西更能让我集中注意力，人审完了？”
在蔡洋为之震惊的时候程媛媛已经站了起来，重新扎了一下头发，并且十分顺手地抽走了他手里的几张聊天记录。
“啊，还没开始审，先来你这看看。”蔡洋轻咳一声回了回神说道，“这么多东西你都看完了？”
"嗯，你来。"
程媛媛没注意蔡洋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招呼他跟着自己，然后把她自费买的大白板给推了出来。
上面的关系网和外面办公室白板上画的一样，就是更加详细了些。
“我整理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就是这里——定海健身房。”
“定海健身房是连锁的，除了楚娇娇和钱芷珊，裴治的公司楼上也有一家，范娴丽的社交平台上也发过在定海的照片，当然，范娴丽不止在定海，我查了好久才确定的，这个照片镜子里的器械上隐约能看到定海的标志。”
“此外我还找到了关于定海健身房的帖子，发现有很多个吃瓜爆料贴。”
程媛媛找到几张A4纸，给蔡洋看：“你看看这些故事熟不熟悉？”
【今天在健身房里有对情侣直接吵起来了！女的就是之前爆过光拍照不健身的那个，她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单身不婚主义吗，在咱们这勾搭了不少人，这不终于翻车了？人是有男朋友的！可怜她男朋友，辛苦赚钱养她，结果给自己批发了一堆绿帽！】
【啊啊啊，终于有人说了，那女的叫FXL，就是个贱人，我闺蜜的对象就被她给抢走了！】
【卧槽？什么叫勾搭了好多？我手上只有一个视频！】
【楼上居然有视频？！】
【……】
【再爆一个瓜，艾琳酒店的那个凤凰男也出轨了，大小姐直接当众崩溃，吓得店长直接清场。】
蔡洋拧着眉头翻得纸页哗哗响。
“他们的私事全都被爆出去了，这个殴打怀孕妻子的Q是谁？”
“真名叫齐胜，30岁，部门主管，出轨家暴一个不差，你猜他现在怎么样了？”
蔡洋看了眼程媛媛胳膊压着的那一套卷宗，双眸微眯：“死了？”
“没错，凶手也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女人，叫袁素珍。”程媛媛说道，“袁素珍今年50多岁，儿子经营一家轻食餐馆，是定海健身房的合作餐厅。”
“一个50多岁小学都没上完的普通中年妇女，用的杀人方法却是下毒，用的不是普通的农药而是Y—羟基丁酸。”
“羟基丁酸？怎么这么耳熟？”
“是一种迷幻剂，就是楚娇娇用的‘听话水’，只不过袁素珍下的剂量更大，让齐胜的呼吸抑制窒息而死。”
这操作简直跟他们现在办的案子一模一样，蔡洋又道：“所以袁素珍的丈夫也死了？”
“对，死于精尽人亡。”程媛媛翻了个白眼，“70多岁的老人了，找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姐，死床上了。”
“那小姐因为卖淫被抓，我让网警那边查了一下她的账户，发现在出事之前有一笔5万元的不明汇款，汇款方正是齐胜名下的银行卡。”
说完这些，程媛媛看着蔡洋的表情，缓道：“蔡洋，我怀疑楚娇娇和钱芷珊所提到的互助会就是定海健身房的内部成员，现在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把他们钓出来。”
……
审讯室的门终于发出了刺耳的“咔吱”声，这声音在此时的裴治耳朵里简直称的上是天籁。
“警察同志，我到底干什么事了？你们到底为什么把我铐在着了？警察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的吧！”
“你是领导吗？我要投诉！你手下的人暴力……”
质问的话在看到老陈那极具威慑力的光头硬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又是这人啊！
“裴治是吧，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彭冠才笑眯眯地跟个弥勒佛一样，让裴治想到了他敦厚的表哥。
他本能地往彭冠才这边斜身子，摇头：“我怎么知道？”
“什么态度！好好说话！”老陈板着脸，大手猛拍了一下桌子，审讯室的桌子可不比程媛媛办公室的，这小桌板被他用力一拍，差一点拍断了条腿。
彭冠才战术后靠，歪头小声地提醒：“这玩意打坏了后勤那帮铁公鸡能让你赔死。”
“意外，意外，太入戏了。”
虽然是意外，但效果很不错。
裴治被这一巴掌吓得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无论在外面表现的有多么出色，但他们这些人本质上就是胆小软弱的，必要时的惊吓是最快突破他们心理防线的方法。
“警察同志，我、我真的不知道。”
彭冠才按住老陈的手，对着裴治温声道：“我这同事脾气不好，别怕，你只要配合，他也不能对你动手是不是，别怕啊。”
还动手？
裴治打了一个寒噤，脑补出了一堆电视剧里的刑讯逼供。
更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