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山底群尸

  而这群凶尸因两盏明火的原因,一直未敢向前。

  这般紧追不舍,未上前,同样也甩不掉。

  “先救夜檀。”柳近急忙道。

  他虽不知这往生蛊是怎样的蛊,可目前看夜檀的状态,脸色紫青,昏迷至此,怕是要不成了。

  蚍生目光凝重,将夜檀的身子放下,并未挨地,他用自己的膝盖将她垫住了。他眸中闪过一些犹豫,可这犹豫并未持续多久,紧接着,他将自己的手指划破,沁红的血透入夜檀浅白的唇。

  血沁入唇那刻,惊奇的事儿发生了!

  原本面色青紫的夜檀此刻已逐渐恢复神魂,奈何她这身躯才恢复神魂,自然不能维持男儿身太久,当灵力再涌上的时候,柳近才看清她的真身。

  她真身长的有些平淡古典,不是多惊艳世俗,可侧脸的三颗细痣斜落成行,极具韵味,最引人的是她身上的木香,淡而远,轻而薄,摄魂入境。

  “哇,这竟是个女子!”一村民道,言语中尽显轻薄。

  又一村民道:“女子本以无才是德,她竟修道成神?简直是德行不佳。”

  “就是啊,什么人都能飞升成神。”

  “还有这蛊,方才村里有中蛊的,他都舍不得拿一滴血来解蛊,而现在竟救一个女子。这蛊本就是他自己创的,他也太自私了。”

  “……”

  一人论则众人论,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柳近听着极慌。他不住怒吼了声:“闭嘴!”

  他这一吼极具威力,话才落,山上的村民皆老实了。

  蚍生好似听惯了那般,将夜檀拢在怀里,注入自己的灵力,为他续回男儿身,又道:“你们伤害我可以,别伤害她。还有,往生蛊的确是我当年独创的蛊不假,蛊解是我的血也不假,可蛊就是蛊,血蛊每解一次,要减百年修为,那时老伯中蛊已死,我就算滴了也无用。”

  “还有,往生蛊是鬼蛊,意味着向死而生,是以死重生,用解等于后悔于向死,会遭天劫。并且,往生蛊属于半蛊,我当时并未做全,我当时没想活,没想到吞蛊后竟飞升了。”蚍生说着,一脸忧心的看着夜檀。

  柳近心惊。

  他不知蚍生过去究竟经历过什么,可蚍生当初竟以死求得解放与重生?

  还有,他方才说解蛊会遭天劫,大概是怎样的天界?

  柳近问:“夜檀前辈还没醒,莫不是蛊劲儿没缓过来?”

  蚍生应着:“嗯,她的天劫来的有点快,目前没醒,这天劫怕是心魇。”

  而四周环山,不远处杵立的尸体仍在那围着,而目前已有凶尸意图尝试靠近明火了。

  天热暗淡,唯有两盏明火渗透漆黑,而这阴天郁天色,本就易让人生怒。

  又有村民怒了:“呵!你们还指望这凶神救你们?他连自救都费劲吧!他本来就是怪种,还克死了爹娘。”

  “对啊,我们不听他的了,我们自己也能应对凶尸。”

  “……”

  偌大的山中传来起哄声,有的人已不耐烦,直接朝他们这边攻击来,柳近是神,不得对凡人动手,他极厌,可又无奈,只好为他与蚍生上了保护罩。

  “这凶尸身体里的往生蛊一旦触碰,必死无疑,就算我能救,你们是凡人,也遭不住天劫,别冲动!”

  奈何蚍生声音外大,也拦不住这群四处乱窜,自以为是的村民们。

  而蚍生一边要顾及他的村民,一边又要看着夜檀,夜檀不知在心魇里囚了多久仍未出来,怕是她的过去有些冗长。

  这群村民乱了,直到他们其中死了几个,死的多了,他们才肯消停。

  而蚍生该说的话说尽了,该做的事做尽了,此刻沉默,双眸盯着夜檀,也不语。

  “柳探官,一会我把你送入夜檀的心魇里,麻烦你将他带回来,她的过去有些……唉,我怕她再傻,扛不住,再也出不来了,至于这儿,交给我处理。”蚍生道。

  柳近只听了蚍生这段话,再睁开眼时,已在不同于守灵村山顶的另一方寸地,若没猜错,他现在已在李夜檀的梦里了。

  他方才被蚍生送进来前,貌似无意中眼尖,瞧见了一位老者,站在极远外的树后阴笑着。

  这一笑还吓了他一跳。

  这人是谁?莫不是背后操纵一群凶尸的凶灵?

  他倒想将此事告知蚍生,让他小心谨慎些,可这心魇梦境美内是完全封闭的,就连神魂都传不了话。

  得了,那便先去找夜檀前辈吧。

  他正思虑着,眼前忽闪出另一场画面,而他是以神魂的方式站在这画面内的。

  画面内的姑娘正是夜檀,夜檀那时还不叫夜檀,叫李烛。

  而她从前的经历,打柳近进来刹那,便已大概从柳近脑子里过一遍了。

  夜檀从小便读圣贤书,爱写诗文,在她及笄这年,碰上位男子,这男子要样貌没样貌,要黄白银两也没有,可他擅耍手段,将单纯的夜檀骗到手了。

  而夜檀那时极其传统,哪怕后来这男子暴露本性,屡次惹事,周遭亲朋皆背后议论她,她也秉着既嫁原则,向着自己的丈夫。其实对这些事情,柳近也难断对错,更何况是只有十几的夜檀。

  后来,夜檀名声愈差,而那男子依旧恶性不改,见她软弱好欺,又不断用难听的话贬低她,甚至整日在她耳根面前说让她弃书弃文。

  后来,他丈夫又去赌坊,编造谎言,说她身子不干净,等等,一时间满城风雨。

  对于姑娘家来说,也就下半身那点事最能杀人,以此毁名,名臭千里,以此传谣,谣至地狱。

  连柳近也感叹,有些可悲,压的喘不过气。

  她同蚍生一样,曾寻过死,可她并未成功,与丈夫和离后,依旧写诗写文,后来又潜心修炼,以清闲入境,飞升了。

  “夜檀前辈?”柳近轻声唤着。

  他不确定梦境中的夜檀是否记得梦境外的事,只好先试探的唤了声。

  此刻夜檀还未因她丈夫所言弃书弃本,正坐在学堂看书。

  她听到了,唇角微扬,应着:“我并非看不开才一直未出去,我想再看看书。当初,我以为厌烦书本,逃避是最好的选择,实则并非,我若是个男儿身就好了。”

  “也罢。”柳近说话声音逐渐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