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自从那日之后,沈晚吟便经常跑到南兰府上去,说是为了推动剧情,但每次一来,她都只是来找南兰喝酒的,或者跑到院子里欣赏梅花。

  南兰也不时的跑去大牢里给段玉辰送东西,也没有再看到之前欺负段玉辰的那两个牢头了,不过他的处境也没有好多少。

  看着一身素白衣衫被鲜血给染得已面目全非,南兰叹了口气,掏出自己带来的伤药,一点一点给他涂上,那些不方便的地方,南兰便让他自己涂上,之后便出了大牢。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即将到了腊八,街上的小孩都拿着拨浪鼓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在街上追逐打闹,嘴里还唱着:“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这是南兰长大后第一次有了过年的感觉,小时候快过年的时候,街上有许许多多卖鞭炮烟花的,还有卖春联和红灯笼的。南兰记得最清楚的,是小时候父母带他去人民公园看冰雕展,有的雕成了城墙,一块一块的冰砖,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小手都冻红了也要去触碰它们。

  南兰最近总是会频繁地想起父母,他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狐裘斗篷,然后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这是南方下得第一场雪,虽然不如南方那般轰轰烈烈,也宛如梨花漫天般美艳绚丽。落尽琼花天不惜,封它梅蕊玉无香。倩谁细橪成汤饼,却换人间烟火肠。

  回到府里,南兰收到了来自沈晚吟的请柬,邀请他去她的别院参加露霜宴会。

  露霜宴会,是言灵国一种特殊的聚会,一般都是皇子公主邀请一些同辈,这种宴会男女不分,也无君臣之别,大家畅所欲言,谈天说地。不过现在的霜露聚会,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霜露聚会了,许多人挤破了头为了得到聚会的邀请函,从而结识更多人,为自己之后的仕途铺好路。

  有些东西,添了杂质,就会坏掉。

  冬月廿二,南兰一身素白梅花交领,披着一件钟毓琰送他的白狐裘斗篷,站在雪地里活脱脱一个‘雪娃娃’。

  南兰走到门口,向门口的侍卫出示了请帖,便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沈晚吟一身大红色交领广袖站在门口,仿佛在等待着南兰的到来。南兰看见这样的沈晚吟,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红衣猎艳,英姿飒爽,明艳不可方物。倒是像极了金庸老先生笔下那位“谈笑退强敌,逐君千里地”的霍青桐,不过她们二人不相同的是,那霍青桐乃是‘翠羽黄杉’,而沈晚吟则是一朵淬了血的曼陀罗,既圣洁又狂烈。她们二人相似但又不甚相同。

  “你来了。”沈晚吟缓缓道,随后递给他一张名单,“这是我列出来的所有可能是钟毓琰的真爱的一些人。”

  南兰打开名单一看:张巧巧,远定候庶女,其亲生母亲已去世多年,母亲和家中姐妹经常以欺负她为乐,还不许她告状,远定候至今都不知晓这件事;陈莫衣,大学士陈远嫡长女,后亲爹为前途废嫡立庶,本来要许配给她的未婚夫也被庶妹抢走……

  凡此种种,从侯门将府,到田家农女,甚至还写到了巫咸国的人。南兰越看越离谱,连忙把名单合上,一脸无奈的看着沈晚吟。

  我说姐姐啊,您真的没看过女频爽文吗?

  南兰不禁在心里呐喊着,这里面全都是妥妥的爽文女主人设啊!

  “怎么了?”见南兰神色有异,沈晚吟出声问道。

  南兰摇了摇头。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沈晚吟是怎么搜集来这些资料的,如果仅仅是言灵国的人的话,搞到这些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关键是,她是怎么得到巫咸国那些人的资料呢?

  心里正纳罕着,南兰也顺势问了出口。

  “这些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暗中搜集的资料,言灵国的那些是前几个月无聊,剩下的那些是我最近搞到的。”沈晚吟答道。

  南兰不禁感叹着,特工不愧是特工,搜集情报都这么的迅速。

  “今天不是霜露聚会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南兰看向四周,突然惊觉这里除了他和沈晚吟之外,其他人都不在。

  “哦,对。”沈晚吟答道,“时间还没到,我给你的请帖上把时间提早了一个时辰。”说完,便带着南兰去了距离最近的小阁楼上,里面早已经摆好了饭菜。

  “坐吧。”沈晚吟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南兰坐下。

  “先吃饭吧,边吃我边和你说说今天这场宴会。”

  南兰也不客气,坐下之后就拿起筷子往自己碗里夹了几大片梅菜扣肉吃着。

  沈晚吟也拿起筷子拣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动作优雅至极,像极了一位高贵的公主。

  再看看南兰自己,这吃相着实有点不太好。

  见南兰看着自己,嘴里还叼着半块扣肉,有些好笑道:“怎么了?”

  南兰将扣肉都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咽进去,便开口问道:“你们特……特种兵,都是,这么吃饭的吗?”

  “当然不是。”沈晚吟唇角微勾,露出一个非常好看的笑容来,“最近装公主装多了,有点习惯这个角色了。”说完,沈晚吟将发簪发钗之类的头饰尽数拿了下来,早上丫鬟刚盘好的发髻也散落下来,宛如黑色的瀑布一般。沈晚吟从袖子里拿出一根发带,将头发全都绑起来,扎成了一个马尾,然后闭上了双眼,几秒钟之后,眼中再没有丝毫的温柔,取而代之的则是特工独有的冷漠。

  “这样,舒服多了。”沈晚吟淡淡道,她看向南兰,自嘲地笑了笑,人伪装的久了,连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都忘得一干二净,她又何尝不想像南兰那般活的真,活的实呢?

  这间阁楼设计的非常巧妙,坐落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但是又能看清整间别院,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花一人,皆能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