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细节

  “不好了,不好了,顾大人,出事了。”

  邹欢提着白玉刀,神色紧张,风似的冲进宗正寺议事处,顾承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冒失的邹欢。

  “出什么事了。”

  “北靖侯和大理,都带兵压境。”

  “据线人来报,北靖侯带有五十万铁骑,大理更是直接挥师百万,直逼我朝南疆。”

  “消息被封的这么死,都能如此之快,被散播到北疆和南疆,幕后黑手恐怕早有预谋,目的就是要挑起两国战争。”

  顾承平揉着眉心,桌案前七零八落,全是苗域秘术文典。

  “找到了。”

  燕姐高呼,“快看,这里有记载,大缸十二虫,养端午正阳,缸愈深,则蛊愈毒,灌以童男女子阴阳血七七四十九日,出蛊满月,以主血肉躯恭迎,依亲身血脉滋养,入他体,则控心引魂,谓之邪蛊。”

  “可有逼除邪蛊的办法?”

  燕姐急忙往后翻,都是对邪蛊解说,眼见马上就要找到解决办法,翻到最后一页,锯齿状撕裂的断口,让众人心都坠进冰窟。

  “混蛋,谁把最后一页撕了。”

  燕姐气急败坏,顾承平紧紧握着残书,另一只手撑着额头,邹欢攥着白玉刀,一脸失望,慕容先生从顾承平手中取过残书,他问燕姐,

  “这书从何得来。”

  燕姐想了想,“去年,到无量山剿匪,匪窝里找到的,还有一堆,不过几天前六扇门藏书楼漏雨,都发霉了,字迹根本看不清,只有这一本勉强还能用。”

  顾承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邹欢,你去太子妃关押的地方,再次询问她当日发生之事。”

  “慕容先生,燕姐,你俩赶紧去六扇门藏书楼,寻找关于邪蛊的蛛丝马迹。”

  “我去太子处,了解朝廷的动向。”

  “是。”

  “是。”

  “是。”

  邹欢提着刀,轻轻推开门,宗正寺是专门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就算是收监软禁的监牢,也是有桌有椅,床榻齐全。

  葵弦一身素衣,三魂七魄不知还剩下多少,邹欢唤了她三声,才让她注意到有人进来。

  “你是……”

  葵弦的声音软凉,失去生机。

  “臣是六扇门捕快,邹欢,想再问问太子妃您昨天的事。”

  邹欢注意到,葵弦搭在桌案上的手掌,微微一颤。

  “我怎么会杀她……”

  她的声音微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邹欢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给她倒了杯茶,推到葵弦手边。

  “太子妃,您放心,我们会想办法查明真相,还您清白,不过现在还请您,将昨天的事,仔仔细细告诉臣。”

  葵弦低着眼睛,月牙色的衣裳衬的她,脸颊无色。

  “昨天,郡主带我到御花园,她说带我去看好东西,我们来到凉亭,她突然跟我讲起,她与太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往事。”

  “紧接着,她突然指着湖面,让我看那上面有什么东西,我将身子往湖面方向探了探,后背突然受到一股外力,我就翻到凉亭外,栽到湖中,紧接着,她也就跳了下来。”

  邹欢沉着眼睛,她注意到太子妃的眼睛,灰蒙蒙,好似看不见。

  她试探地问道,“当时郡主跌下来时,公主可看清,凉亭内发生了什么事。”

  葵弦下意识握紧手指,紧接着又松弛。

  “没……没有……”

  “太子妃,您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大理与大宋,两国百姓生死,您一定要想仔细,再回答。”

  葵弦瞪大眼睛,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茫然看向邹欢所在方向,“我……父皇他……他们知道了。”

  邹欢不明白,太子妃为何是这般表情。

  “是的。”

  葵弦像被抽离脊柱,浑身散架似的,瘫软倒下。

  “太子妃。”

  邹欢手疾眼快,一把搂住细软的腰肢,将她扶靠躺在床上。

  “邹捕快。”

  邹欢正在给她铺被子,被葵弦一把拽住衣袖。

  “邹捕快,如果我真的杀死了若心郡主,你们会将我怎样。”

  “如果凶手真的是太子妃您,按照大宋律例,太子会将您休弃,遣送回大理,由大理皇帝给予惩治。”

  “不……不……我不要回大理,我不要……”

  葵弦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紧紧抓着邹欢的手臂,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要嵌进邹欢手臂里。

  “邹捕快,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落在邹欢手背,凌乱的乌丝松散开,遮挡住葵弦半部面颊,陷入黑暗。

  “我其实看不见,我的眼睛在我及笄之年,就已经失明。”

  “大婚前几日,教主交给我一瓶药丸,他说这瓶药能让我短暂复明,父……父皇也告诉我,他并没有告诉大宋使者,我是个瞎子,我……我害怕被遣送回大理,就一直带着教主给的药。”

  “昨天在凉亭,我的眼睛再次看不清,我就让明尔赶紧给我取药,却被郡主抢过,她诬赖我,说这是给太子下的蛊,便扔进湖中。”

  “我想接住药瓶,可没想到也跟着栽进湖里,我当时一紧张,彻底什么也看不见,紧接着,我听到凉亭一声惨叫,有什么东西也落进湖中,掀起大股水花,后来我才知道,居然是郡主。”

  邹欢抓到细节,“郡主落进湖中,她可有挣扎?”

  葵弦愣了愣,“她在挣扎,不过却没有呼救,而且很快就有宫人跳下来,救人;我当时什么也看不见,很害怕,并没有确认,掉进湖里的是不是郡主。”

  邹欢眯着眼睛,“您是说,郡主掉进湖里后,并没有呼救。”

  “嗯。”

  “那她挣扎剧不剧烈?”

  葵弦仔细回想,“我记得,当时有很大水花溅过来,像是……像是有人在搏斗。”

  邹欢的心里,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她帮葵弦躺下,盖好被子,“您放心,太子妃娘娘,臣等定会还您清白。”

  葵弦像只受伤的小兽,湿漉漉的眼睛,茫然盯着邹欢说话的方向。

  “我会被送回大理吗?”

  邹欢站在床边,尽量放轻语气,“太子妃您放心,不会的。”

  葵弦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