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深夜里,厅里的电话响了,灵儿和花语一起出来。

  “这么晚会是谁啊?”花语说着接起来,“喂……”

  那边康琦的声音有些不对,“花语,是我……”

  康琦因过量饮酒,造成胃出血,被送到医院里。

  花语和灵儿在病房里守了一夜,次日早,花语对灵儿说,“你回去休息吧!他已经没事了。”

  “你也要注意休息。”

  “放心吧!对了,康琦的化验结果应该出来了。”

  “我去拿。”灵儿看了一眼里面床上面色仍苍白的康琦,出去了。

  花语进来,手里端着装满药水的输液瓶。

  “你的胃还疼不疼?”

  “还有一点。昨天晚上谢谢你,我也不知道怎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因为我是护士嘛!”

  “不是……”

  花语把输液瓶拿起来,康琦看着突然道,“这个东西是要给我扎的吗?”

  “当然是你了。”

  “昨晚不是打过了嘛!”

  “可是你的病没好。”

  “那我吃药行不行?”

  “不行!”

  “天啊!”康琦用被子蒙着头脸。

  “你怕什么?”花语不解地看着他。

  康琦仍蒙在里面,不肯出来。

  花语摇摇头笑了,“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康琦是怕打针的,你都多大了!哄小孩子也没你这么麻烦啊!”

  康琦不动。

  花语逗他,“小朋友,乖一点,听护士姐姐的话好不好?”

  康琦没办法,出来了,转过头,把手伸过去,花语帮他扎好,“你小的时候就没输过液吗?”

  “有啊!就一次,我把医生都给踢了,后来我爸把我按在那儿才输完的。”

  花语笑起来,“你呀!那时你几岁?”

  “十二三岁。”

  “都十年了吧,一点长劲儿也没有啊!”

  “童年阴影。”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灵儿进来了,手里拿着化验单。

  “哎,结果是什么啊?上面怎么说?”康琦问。

  灵儿看了看,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康琦看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癌症啊?不要吓我啊!我还是小孩子,不想死啊!”他夸张地说。

  灵儿摇摇头,“比癌症更可怕。”

  “啊?那是什么?”

  “你怀孕了……”灵儿不可思议地看着化验单说。

  花语和康琦互看一眼,吃惊地差点晕了过去。

  “不会吧!让我看看。”花语立即拿过来,“康琦,女……哎呀!灵儿,你拿错了,这是一个同名的。”

  “啊?哦!对不起啊!我……我再去一次。”灵儿说着慌乱地出去了。

  康琦长长出了一口气,“天啊!我说怎么可能是怀孕呢!我又没那结构功能。”

  早上,灵儿和花语一起跑步,花语显得很开心,脸上挂满了幸福,她不时甜甜地笑着,灵儿停下来,花语竟没有发觉,灵儿失望地站在那里,低下头,她感到,她又要失去什么了,她失去的东西太多了,她怕了这样的感觉。

  花语终于发现灵儿不在身边,她返回来。

  “灵儿,怎么不跑了?累了?”

  灵儿抬起头看着她,“花语,你会不会离开我?”

  “怎么这么问啊?”

  “我不想和你分开。”

  “你在说什么?”

  “我怕你走,和他一起走,我……”灵儿流下眼泪,她说不下去了。

  “灵儿,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我不会离开你,放心了吧?”花语像逗一个小孩子一样说。

  灵儿看着她,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可是那令人心碎的愁苦仍然那么明显。

  恕儿走在去海边的路上,每天,他都早早地出门,尽量在米拉没起床之前,虽然每天她都陪着他,可是他仍感觉孤独,她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而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却不愿给。

  对面一个中年女人在那张长椅上坐了好久,早上天气有点凉,可是她却一直在那里等着,她仍很美,只是显得很憔悴,有心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个经历很多故事的人。

  恕儿抬头看见她,他停下来,她站起来,她望着他,好像终于等到了她想见的人。

  恕儿却转身要走。

  “恕儿,等等……”她追着,可是她跟不上他的脚步。

  “孩子,别走。”她仍跟在后面,有气无力地叫着。

  恕儿没有回头看一眼,继续向前走着。

  “等等妈妈,我跟不上了,我们好久没见了,让妈妈看看你,看看你我就走。”她好不容易追上来,拉着他的手臂,恕儿从来没有那样冲动过,他甩开她,她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上,他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向前走,忽然发现迎面走来的那个人,郎峥向这边走来,他愤怒地盯着恕儿,恕儿也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他还来不及惊讶、来不及激动,郎峥已经走到面前,一巴掌打了下去。

  恕儿被打怔了,他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角抽动,泪水难以抑制地不停地流着,他在发抖,那种委屈和愤怒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

  郎峥,他的哥哥,从前给他保护,现在只能给他伤害的哥哥,他站在那里,显得那么冷酷。

  “恕儿,你没事吧!小铮,为什么打弟弟呀?”那个女子心疼地看着恕儿。

  郎峥把恕儿拉过去,大声道,“你给我看清楚,面前这个女人是我们的妈妈!你是怎么对她的?你还嫌她受的苦少吗?”

  “那都是她自找的!”恕儿甩开他的手反驳道。

  “你——”郎峥再次扬起手。

  他们的母亲立即阻止,“不要打了,他已经够可怜了!”

  郎峥放下手,“你这样对她,她还护着你,她处处为你着想,你有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为她想过?”

  “那你们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想过?”恕儿反问,他的声音在颤抖,“你们为我想过吗?你们都走了,我当时还那么小,你们就谁都不要我了,把我扔给那个男人,他把对你们的怨恨全部牵怒到我身上,他从没把我当儿子,这就是你们走后他留给我的……。”他撩起额前的长发,额头上那一道两寸来长的疤痕呈现在他们眼前。

  郎峥和妈妈都怔住了,郎峥不禁动容,妈妈忍不住想触摸那伤口,恕儿却躲开了,他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了看这两个人,转身一个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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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口

  郎峥和妈妈都怔住了,郎峥不禁动容,妈妈忍不住想触摸那伤口,恕儿却躲开了,他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了看这两个人,转身一个人离开。

  灵儿和花语就站在不远处,她们刚刚目睹了刚才的一切,灵儿漠视地看了他们一眼。

  “灵儿……”那女人又叫道。

  “别叫我!你们的家事与我无关!”她冷漠地向前走去,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花语看了看恕儿,陪灵儿走了。

  “灵儿,你还好吧!又不说话了。”花语关心地说。

  灵儿忽然停下来,看着花语,她的目光似乎想乞求什么,“花语,去看看恕儿好吗?”

  花语看着她,没有多问一句,点点头,向着恕儿离开的方向追去。

  恕儿并没有走远,花语很快追上他,“郎恕,你还好吧!灵儿她很担心你。”

  “我没事。”他没回头。

  “拜托你对自己好一点!”

  “你好烦啊!”他大声道,回头瞪着她,他无意对她吼,可是他的心很乱。

  她看着他的眼神,突然感觉是那样地熟悉,“郎恕……”

  “对不起……对不起……”他轻声地说着。

  “没人怪你,有什么情绪需要发泄,你就冲着我来好了,灵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我没事了,真的。”

  “那你就是不当我是朋友了?”

  恕儿看着她,感觉得到她有多真诚。

  “那个打你的人是你哥哥?”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点点头。

  “你们……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也许我不该问,可我想关心你。”

  他看看她,“我和哥哥快十年没有见面了,几个月在在酒巴见到他,他好像根本不认识我,即使我用伤害自己的方式逼他认我,他仍然那么绝情,今天刚刚见面他就……”

  “你很恨他了?”

  恕儿摇摇头,“我怎么恨得起来,他一直是我很崇拜的哥哥啊!他十八岁就离开了家,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我知道他一定受了很多苦,他的大学是半工半读毕业的,还每个月给我寄生活费,25岁的时候就成为‘爱霓’的首席设计师,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在外人看来,都以为他是借着妻子爬上去的,可是我知道哥哥不是那样的!”

  花语笑了,“十年没见,你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如果他知道你崇拜他,他会很开心的。”

  “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根本不肯听我讲。他离开以后就不再关心从前的一切,包括我,我只是他回忆里的一部分,只有我在一直关注着他,他早就不在意我的存在,不然他不会不知道我一直替父还债的酒巴里打工,他在那里酒巴里见过我一次,确定我是他的弟弟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他不是不愿意面对你,只是不愿意面对从前,我想是这样的。”

  “如果看到我会使他想起太多伤心事,我想我可以消失。”

  “郎恕,我从灵儿那里听说过你们两个家庭里的一些事情,我觉得,郎峥哥哥当年的离开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你那么爱哥哥,他怎么会感觉不到,给大家一点时间,没有打不开的心结,真的!”

  晚上,灵儿蜷在沙发里,花语坐在旁边。

  “在想恕儿吗?”花语问。

  “那你呢?想康琦?”

  花语笑笑。

  “我知道,恋人是两个人一个世界,朋友却是两个人两个世界。”

  “你也会找到你的世界。”

  灵儿摇摇头,“不,我的世界里只有我自己。”她看着花语,“还有你。”

  “不要说这些了,我看得出,你很关心恕儿。”

  “我只是觉得我们太相似了,不,他比我要惨得多。我知道十一岁那年的一切是他心头永远抹不去的阴影。”

  “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多知道一些你们家里的事,你一直不肯多说一句,是不想回忆,那些事令你很痛苦,很压抑,可是如果你想真正摆脱那些恶梦,最好的办法就是清醒地去面对,不要再逃避了。”

  “放心吧花语,我已经进步很多了,你不知道十八岁之前的我很少说话,连朋友也没有一个,也许当一个人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比自己更惨,心理上就找到了一丝平衡,我就是这样,恕儿才是最可怜的。十一岁那年的争吵、十一岁那年的晦暗,他永远都摆脱不了,身上的伤可以治愈,难以平覆的是心灵上的伤痛。”

  “也许每个人都一样,就连那么快乐的康琦……对不起,又提起他。”

  “不要紧,只要你高兴。”

  “他,我感觉,他并不是真的开心,而是一种发泄式的,他也并不是因为爱上我才对我好,只是想让自己开心,他是一个快乐而略显孤单的灵魂。”

  下班时间,酒巴里只剩下恕儿一个在在收拾打扫,其它人都走了,他在拖地,一边拖一边用衣袖抹着额头的汗水,脸上还残留着早上被郎峥打过的伤痕,下意识地摸了摸仍在痛在脸,又继续拖地,样子显得有些狼狈。

  突然面前多了一个人。

  “对不起,已经……艾叔叔……”恕儿抬起头怔了下,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

  这个中年男人正是米拉的父亲,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恕儿,不屑地笑了一下,“我一直在想,我女儿到底看上你哪一点,可能就是你这种茫然无辜的眼神诱惑着那些女孩子吧!你这种招惹同情怜悯的感觉很好吗?”

  “叔叔,你可能对我有误解。”恕儿索性不再看他,可是眼神却无措地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了。

  “米拉是有未婚夫的你不知道吗?”

  恕儿低着头,低声地回答,“我知道。”

  “那你还和她在一起!”艾父大声反问。

  恕儿吓得身子一震,手中的拖把倒在地上。

  艾父继续说,“你已经耽误她两年了,她死心踏地地跟你在一起,你给了她什么?你能给他什么啊?你可以给她未来吗?恐怕你还是个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的孩子吧!”

  恕儿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其实也不必回答,因为艾父这一次并不是想讨什么说法,只是来训诫他,让他明白一些事情,然后知难而退。

  “为什么不说话了?”艾父却越说越气。

  “没什么可说的。”恕儿只说,像是一种沉默式的反抗。

  “你——”

  “对不起。”恕儿拾起地上的拖把向里面走去。

  “郎恕!”艾父大声道,“你给我听着,一个星期之内,离开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