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拓跋皇族的使者到京后进宫面圣的那一天,如烟和如月穿戴完毕后便也开始准备皇宫。说起来,如烟真的觉得很抱歉,自己回来这么久了居然一直没有去看拓跋赤焰,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进宫之前,如烟让如月顺路先去看看涵远哥哥,如果他的身体好点的话,就带他一起去。她自己则先带着张振去了趟烟月阁,按着张振所说的拓跋赤焰如今的身材标准,如烟为他挑了几件最上等的她亲自设计的服装,交给如墨包装。

  张振恭敬的站在门口等待着如烟,如烟安静的看着如墨的侧脸,拓跋皇族的人走后,自己和他的缘分也就到头了吧。如烟轻轻叹口气,她抱歉的说:“如墨,真的很对不起,我说过一定会治好你的失忆,可是,我恐怕要食言了,因为,我找不到那最后一味药材,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就都只是白费力气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墨整理包装盒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不过几秒的停顿后,他淡淡的说:“没有关系,想不起来也许是件好事呢!”

  “是吗?也许呢!”如烟轻轻的说着,却微微红了眼眶,她站起身走向房外,她觉得如果再多呆下去一秒钟,恐怕这泪水就要不受控制的滑落。如烟低头快步走出房门,踏上马车,她就这样靠着马车,紧紧的闭着眼睛,喉咙里都是满满的酸涩。张振接过如墨手中的礼盒,快步的追上如烟,驾车离去。

  龙若曦从里间缓步走出来,他靠着门框,低声的问如墨:“你真的觉得想不起过往是件好事吗?”

  “我不知道!”如墨看向如烟的马车离开的方向,如果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一阵一阵的抽痛?他靠着门框呆呆的看着远方,满腔都是复杂的情绪,他从未和别人说过,他内心的秘密:他喜欢如月,从如月如天神般降临在他的面前将他解救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开始喜欢她,喜欢看她疯疯癫癫无所畏惧的样子。认识她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可以如此可爱。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因为如烟的哭泣或者伤心而心痛,难道真的是她们所说的前世吗?他想不起那些所谓的前世,他也不愿想起,他自私的认为,前世的过往不该牵绊住他的今生,他想这样对他而言是多么的不公平!只是,他也只是偷偷的卑微的喜欢着如月,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他也知道他们没有可能,可是,他依然执着的喜欢着她,坚持着自己的喜欢。

  如烟进宫后,先去给皇上皇后请过安后,她便带着张振向冷宫的方向走去。就在她即将到达冷宫的时候,如月突然一脸惊慌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好了,姐姐,你,你快去看看,三哥哥病发了!”如烟一惊,她吩咐张振将礼盒交给拓跋赤焰并转达她的歉意,又让如月去和皇上皇后交代一声,她便转过身,运起轻功急速的向宫外掠去。

  轩王府的下人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如烟闯进轩辕涵远的房间时,她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刺激的有些头晕眼花:一个小丫鬟正扶着轩辕涵远,他一只苍白的手紧紧的抓住被子,另一只手捂着嘴,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怎么会这样?他的病情不是一直很稳定吗?怎么会突然发作了?如烟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她代替了小丫鬟的位置,扶起他的身体,伸手点住了他的穴位,止住了鲜血。

  接过旁边的丫鬟递过来的手帕,如烟轻轻的替他擦着嘴角的血迹,轩辕涵远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挣扎着艰难的问:“听说,父皇要把你许配给轩辕凌风?”如烟微微一愣,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继续手中的动作,轩辕涵远却已明了她的意思,他沮丧的借着如烟的力道靠在她的身上,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如烟一边喂他吃下了几粒去火安神的药碗,一边吩咐丫鬟将被褥收拾干净,趁着她们忙碌的时候,如烟轻声对轩辕涵远说:“涵远哥哥,你为什么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呢?你是因为我而急火攻心的吗?没有必要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所不能接受的,我所受过的痛苦和磨难是你不能想象的。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为我担心,你好好养病,今天拓跋皇族的使者要进宫面圣,身为护国公主,我必须要到场的,你先好好睡一觉,晚上,我再来看你好吗?”

  “如烟!”轩辕涵远轻声喊着如烟的名字,很温柔的声音,不知为何,却突然让如烟很想落泪,她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微笑着轻声说:“涵远哥哥,快休息吧,再不要多想了,好好保重身体要紧,我走了!”

  轩辕涵远深深的看着如烟的眼睛,缓缓的点了点头,如烟这才微笑着转身离开!她不明白最近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容易感伤,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掉下眼泪的样子。

  当她急匆匆的赶回皇宫的时候,拓跋族的使者已经在大殿之中开始面圣了。如烟着急的向议政殿飞去,却在宫女们的惊叫中才发现,她的衣服上到处都是刚才在轩辕涵远那里染上的血迹。她又着急的飞向皇后的寝宫,正准备出发去议政殿的皇后,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浑身血迹的血迹的如烟吓得腿一软,险些跌倒!如烟赶紧在皇后开口之前解释了血迹的来源,并表明了自己的来意,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吩咐宫女为如烟换上正经的宫装,如烟看着镜子里突然显得极其雍容华贵的自己,她不禁微微皱眉,这样子的自己还真是不太习惯呢。

  搭乘着皇后的软轿,如烟掺着皇后缓缓的向议政殿走去,殿外自然有人通报:“皇后驾到,护国公主驾到!”如烟刚踏进大殿的时候,就感觉到无数的眼光飞射而来,不过这些她早已经习惯了。她走到大殿中央随皇后一起向皇上行礼,福公公下来掺着皇后走上大殿在皇上身边坐下。

  如烟也站起身向如月所在的方向走去。可是,她抬起头却看见如月正一脸激动的在向她挤眉弄眼,示意她看向身后。如烟不禁皱皱眉,疑惑的转过身。下一秒,她下意识的捂上嘴后退了两步,站在她面前的人,怎么会是他?如烟缓过神,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激动的说:“如墨,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要命了!”

  如烟的举动让全场一片哗然,尤其激动的恐怕就是禄王爷了。皇上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沉声道:“烟儿,怎么,你认识拓跋族的使者吗?”

  拓跋族的使者?如烟疑惑的看向她身边的人,他明明就是如墨,今天清早,自己刚刚才在烟月阁见过他,怎么现在他突然变成了站在大殿之上的拓跋族的使者?!只见她身边的人微笑着抽出自己的手,礼貌的对如烟说:“在下夏慕,初次见护国公主,公主恐怕认错人了!”

  “夏慕?!”如烟喃喃的重复到,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真的不是如墨吗?”

  自称夏慕的男子微笑着说:“在下确实不是什么如墨,在下夏慕,是拓跋族丞相之子,此次奉我主之命,前来接我国皇子回国!”

  怎么会这样?如烟下意识的看向如月,如月也轻轻的摇头,刚才她也一直以为他就是如墨,却原来,事实是这样。

  “那对不起!夏慕公子,是如烟唐突了,公子请见谅!”如烟低身行礼。

  “哪里,哪里,公主折煞在下了!公主请!”夏慕回礼道。

  如烟满脸疑惑的走到如月的身边坐下,如月和她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她的目光只是一直追随着夏慕的一举一动,这中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而皇上和禄王爷则是一直在关注着如烟的一举一动,只是如烟自己尚未知晓。

  终于到了退朝的时间,大臣们陆续退下,如烟飞快的跑到宫门口,拦住了即将回使馆的夏慕一行人,她满脸期待的说:“夏慕公子,能否劳烦你跟我去见一个人?”

  夏慕一愣,突然,他微笑着说:“就是公主口中的如墨吗?”

  看着夏慕酷似如墨,不,酷似萧子墨的微笑,如烟的心神又是一阵恍惚,如墨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她有多久没有看到这种属于萧子墨的笑容了?她不禁呆了,在如月的提醒下,她才慌乱的点了点头,夏慕微微一笑说:“在下乐意之至!公主请!”

  一路上,如烟的脑子仍然是一团糟,到达烟月阁后,龙若曦看见夏慕也不禁微微一愣,他疑惑的问:“如墨,你不是在后院吗?什么时候出去的?还有,你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你叫我?”听到自己名字的如墨掀开小帘从里间走了出来,瞬间,所有的人都僵硬在原地,大家的眼睛都来回的扫视着如墨和夏慕一模一样的脸。半晌,夏慕才微笑着说:“如墨公子好,在下夏慕!”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如烟揉揉太阳穴,满脸疲惫的说:“我们还是去后院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来到后院,龙若曦为大家倒了凉茶,如墨和夏慕面对面坐着互相看着对方,如墨疑惑的皱眉,而夏慕则是温柔的微笑,满眼的了然。他笑着说:“听家父说,我有一个孪生弟弟,出生时被嫉妒的二房偷走了,想来就是你了!”他说的云淡风起,而如墨却听的心潮迭起,原来,这才是自己的身世。

  如烟和如月,龙若曦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之间互动,原来,他们是兄弟,怪不得这么像呢,只是,如墨的命运未免也太曲折了,本该享受荣华富贵的他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嫉妒而沦落青楼。

  “本来,我这次是来接皇子回国的,没想到居然让我遇到了你,真是太好了,父亲一直很挂念你呢,过几天我回国的时候,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夏慕开口,再次抛出了一个炸弹!

  “不行!”如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激动的说:“不行,他还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你们要是就这样走了,我姐姐就真的要嫁给别人了,如墨,你,你能安心吗?”

  “哦?这么说来,如墨你失忆了?”夏慕好奇的问。

  “嗯,她们说我曾经叫萧子墨,可是我想不起来那些过往,但偶尔,我的脑海里又会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我……”

  “你说什么?萧子墨?”夏慕突然打断了如墨的回答,他略微有些激动的问:“你是说你是萧子墨?”

  “我不知道,可是如烟和如月都说我是!”如墨认真的回答。

  “难道说你认识萧子墨?!”如烟和如月一脸激动的看向夏慕。

  夏慕沉默良久,才微笑着说:“两位公主恐怕又认错人了,如墨不是萧子墨,在下才是萧子墨!”

  “什么?你不是夏慕吗?我的个去,你到底有几个身份?”如月一脸震惊的问。

  “在下确实是夏慕,不过在下也曾经用过萧子墨这个名字,就如同你曾经用过杜莫莫这个名字一样!”夏慕微笑着解释,然后再好笑的看着如月瞠目结舌的表情,他又轻声的说:“好久不见,莫莫还是这么的可爱啊!”

  如月依然处于石化状态中,而如烟却已经泣不成声,她忐忑的问:“那,子墨庄主还记得我吗?”

  夏慕伸出手轻轻的擦掉如烟的泪水,他微笑着说:“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小灵!”

  如烟一头扎进夏慕的怀抱,原来,他才是萧子墨,她哭着说:“子墨庄主,我好想你啊,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这些年你跑到哪去了?……”

  如墨和龙若曦一脸复杂的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变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原来夏慕才是萧子墨啊,龙若曦一脸的绝望,而如墨,却觉得一瞬间轻松了很多,只是心底仿佛有一丝疼痛。

  当晚,如烟和如月很晚的时候才回到公主府,整个下午她们都在听萧子墨说他坠崖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当时,他和她们分开后,便开始一直往下坠落,原来那株彼岸花已经成精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法力与她决斗,最后两败俱伤,终于,他也带着彼岸花陷入了黑暗之中。可能是因为他受了重伤的缘故,在出生后的第二天,他就陷入了昏迷,而且,双胞胎中的另一个生命分走了他的一魂一魄。如烟这才明白为什么如墨身上也会有彼岸花的印迹却又颜色浅淡,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有萧子墨的记忆片段。

  如月好奇的问:“那你能取回在他体内的你的一魂一魄吗?”

  萧子墨却微笑摇头:“可以是可以,只是,如果我取回来,他就会成为植物人!”

  “怎么会这样?”如烟微微皱眉,突然她话题一转,问到:“那么,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听到你的消息,而且,我小时候就已经到处寻找过你,难道你一直都不知道吗?”

  “唉,我不是说了吗?我从出生的第二天就一直昏迷,是因为我的魂魄不齐全,直到前段时间这个身体成年后,我才将剩余的两魂六魄聚集到一起,这才醒了过来。整个丞相府的轰动可想而知,渐渐的,我听说了轩辕王朝护国公主的事迹,我猜想应该是你们,所以这次来接皇子回国的任务,我就主动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们。老实说,刚才小灵将我错认为如墨的时候,我真的有些失望的,以为自己的推断错了,如果错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找到你们呢!”

  如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萧子墨说的话时时刻刻的在她耳边回荡。那时如月突然拉住萧子墨,认真的问到:“子墨庄主,你喜欢我姐姐吗?如果你喜欢,请抓紧时间,否则,你接走皇子后,她就要嫁人了!”

  萧子墨微笑着看着如烟,好笑的说:“那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来轩辕王朝寻找你呢?还有,小灵,我们不能在这个世界久留,至少我不能,办完这件事后,我就要回茂情山庄了,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如烟开始沉思,她想和萧子墨回茂情山庄,可是,这个世界上,那些亲人朋友们又那样的让她牵挂,她突然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对这个世界投入了太多的感情,一直宠爱她的父皇母后,萧王爷夫妇,一直默默的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朋友们,还有,她还没有帮助太子哥哥清理干净登基的道路,她还没有帮助涵远哥哥治好病,涵远哥哥!

  哎呀!如烟“噌”的坐起身,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抬头看看窗外的明月,此刻大概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吧?坏事了,依着涵远哥哥的性格,他肯定会一直等着自己的。

  来不及穿外衣,甚至连鞋都没有穿,如烟直接默念法诀,用法术瞬间出现在轩王府。果然,轩辕涵远房间的灯还亮着,如烟懊恼的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她飘到轩辕涵远的房间外,推开窗户飞了进去,又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关上窗户,回过头却正好对上轩辕涵远满是笑意的眼睛,他微笑着说:“如烟,你终于来了!”

  看着他苍白的疲惫的脸色,如烟更加愧疚,即使她要走,走之前,她也一定要治好他的病,明天去问问子墨庄主,也许他会有办法呢。如烟走到床前在轩辕涵远的面前蹲下,她满脸歉意的拉起轩辕涵远苍白的冰冷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涵远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真的!”

  轩辕涵远没有说话,他只是欣慰的微笑的看着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