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串链接下-J

  王一光提前了7天,让范主任用他的车把我送进了医院,跟我一同进产房的还有那个胖女人,有着和我母亲一样的年龄却不是我的母亲,有着保姆的身份却不是保姆,有着姐姐的称呼却不是姐妹。

  我以一种不知所措的其她的女人不可能有的姿势,躺在医院的产床上,眼晴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产房里的天花板真白啊,白色是多么干净纯粹的一种颜色哦,看得久了,就看不见它了。

  我再一次感叹那个小小的生命在我身体内的烦躁不安,他[她]在拉扯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想他[她]是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吧,所以他[她]恨我,他[她]的恼怒,他[她]的失望,让他[她]不在意让我的酸痛升级。

  护理我的护士一定是因为我的决然,对我有了好奇的同时又有了同情,她很奇怪地问那个胖女人,她老公是做什么的哟,怎么不见个人影。

  胖女人支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是连谎都不想为我说一个。

  女护士又问,你是她的婆婆吧。

  胖女人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让女护士很疑惑。

  我在心里更是感激那个女护士,幸好她没有这样问,你是她的妈妈吧。听到这话我肯定会想到现在我要怎么样地死,才能做到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看到胖女人出去了,那个女护士像观世音菩萨一样地问我,你是不是很害怕啊。

  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着头,以表示我对她的关切的回应。

  她更近地走近我,那你做过产前检查没有啊。

  我一脸茫茫然地看着她,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地睁大眼睛,就是你每个月有没有去医院,量过血压,查过胎位。

  我还是点点头,随既我觉得这样点头也太对不起一个陌生人对另一个陌生人的不能用数字说明的关怀,虽然,现在我们一个是护士,一个是待产的产妇。

  我回答,检查过的。

  她似乎有些放心了,又很随意地问,那结果呢。

  我回答说,我没有看见过结果,他们说一切都很正常的。

  我的回答让她的脸上有波浪冲上沙滩的变化,一波涌起,随既消散,一波又起,又随既消散。

  我突然明白了我这样正确的回答又是多么地错误和不恰当。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不再问我,用她的手理了理零乱在我额头的头发,说,不要怕,一切正常就是会很顺利的。

  这会儿那个胖女人回来了,女护士也走出了病房去。

  医学上对难产和是顺产是怎么界定的,症状和表现是怎么描述的,病因的分析是怎么说明的。

  我不知道,我不会有那么的专业。

  对很多人而言生活有很多条路延伸在她们的脚下,使她们因为有了太多的选择而茫茫然。

  对我而言,生活只给了我一条路,我没有茫茫然但也没有了选择。

  虽然我也是一个孕妇,我也知道我一定是难产。

  对于难产顺产,我有我的认识。

  在我看来顺产就是一个母亲,从有了小生命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有了期等,有了盼望,用幸福丰富着小生命降临的激动时分,醉心在小生命对世界的一举一动作间,伟大在小生命每一节时光的成长中。

  如果十月怀胎,对一个母亲而言是幸福而短暂的,那她一定会是顺产。

  而难产则是一位母亲,从有了这个小生命的那一天起,就在每一寸光阴的蠕动中,惶恐不安地痛苦着,害怕着小生命的降生,忌讳着小生命的成长。

  如果十月怀胎对一个母亲而言,是漫长而痛苦的,那么她一定就是难产。

  就像昏死了三天,大出血不止我……

  从急救室出来的第二天,我睁大眼睛看到的还是这个男人一样无情的世界。

  我没有走远,我的步子迈得很大很快,却又总是走不远……

  就像我8岁那年的黄昏,一条小蛇咬过我后,我以为我会走得很远的,结果只是在原地踏步,还在这个不知什么长相的世界的某一个山坡上。

  不过那时侯的我很害怕,这个时侯的我很无所谓,我看清了死亡的模样,我想是它反而有些怕我了吧。

  那个女护女走进我的病房,问我现在的感觉,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摇头又点头。

  我问她,我的孩子呢?

  她告诉我,是个男孩子。

  我挣扎着往床头挪了挪其实早己不是自己的身体,我问,我的孩子在哪里,我想要看他一眼。

  她回答我,己被那个胖女人抱走了。

  从她只是职业地有问有答的神情来看,她肯定知道了一切,这个故事欺骗了曾经的她对我的好感和同情,也伤了她。

  不,不,不是这个故事伤了她,是我伤了她。

  只是我不敢抱着一个一个问号问到底,那又是谁伤了我……

  我谢绝了女护士劝我不要出院的好意,用我自己的钱结清了另外一部分的医疗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