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晚宴之上管弦繁

  庄慈宫,太后晚宴。

  一片灯火璀璨。飞檐上悬着透亮的宫灯,各处都被侍女们细心清扫装饰好。夜风一过,吹得曲折回廊上垂着的玉佩叮当作响。远远的一片欢笑声传来,是被许多妃嫔簇拥着的李媚之。

  “那个妖精淑容,怎么是淑妃姐姐的对手。”一个昭仪在那里笑着恭维她,群妃都是点头。她微微一笑,脸上是颠倒众生的魅惑:“那是自然,今夜宴会,本宫要好好挫挫她的威风!”

  侍女担忧的看向乔清宛,乔清宛立在花丛这一头,风一吹,将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却并没说什么。她只是从侍女手中接过正不甘寂寞乱动着的统儿,对侍女道:“我们绕路走。”

  那领路的侍女自是听命,从偏殿的小径走向了庄慈宫正殿。正殿处,一片金碧辉煌,脂粉气充盈在每个角落。见她来了,各位妃嫔都有一下子的静默,打量着并没有刻意打扮的她。

  是了,她今日是没有刻意打扮。只是简简单单绾了一个凌虚髻,斜插上一根略粗的簪子。垂下的璎珞搭在她肩上,衣服也是挑了件最素雅的湘色长衣,外面罩了一层雪色薄纱,上面绣着卷草纹。

  卞太后稳稳坐在正座上,与一旁已到的甄宓谈笑着,见四周静默下去抬起仔细保养的脸,发现她来了,笑道:“这便是丕儿新封的淑容吗?果真是个水掐的可人儿。快来,到母后这儿来。”说罢,便命人在自己左边准备了一副用膳的精致用具。

  众妃嫔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她不好说别的推脱,只得迎着妃嫔们妒忌的目光一步一步的走到太后左边,盈盈行了一个大礼:“初次拜见太后娘娘,清宛给太后娘娘请安。”

  “清宛,真是好名。”卞太后笑道。她看清楚太后的相貌,微微一叹。显然的美人迟暮,一头青丝尽成白雪,却不难从面容上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浑浊的眼眸中还隐藏着一丝精光,她心底轻笑,原来还是想试探试探她这个“妖妃”啊。

  李媚之坐在她旁边,她一向行事猖狂,卞太后自是不大喜欢她。即便她位份高,也在安排在比乔清宛还要低的座位上。她自然是不高兴,冷冷将象牙箸一放:“淑容姐姐好大的架子,竟比皇后姐姐来的还晚啊。”

  众妃嫔又是笑得花枝乱颤。就算是年迈的宫女也知道,这句“淑容姐姐”已经成后宫中最大的笑话了。李媚之现在还这么叫,明摆着是让乔清宛不好过,不知道她会如何应答……

  “今日身子酸软,便略迟了些,皇后姐姐不介意,希望淑妃妹妹也不要介意了。”她亦是稳定了心神,含笑回答。本就周身素雅如莲,再加上这清丽的一笑,更显得如同仙人一般,不可玷污。而身子酸软么……妃嫔们自是联想到了同一个方面去,不由得又恨又妒。

  李媚之这几日被甄宓抢了风头,现在眼看着陛下新宠这个好死不死的乔清宛,更是恨在心头:“皇后姐姐,您真的不介意?”几乎是一字一字咬碎贝齿。

  本来还在一旁冷冷看着的甄宓听到这句话,微笑着,雅致柔婉,尽显大家闺秀之风:“不介意。”李媚之都要气炸了,好啊,皇后,现在你和这个淑容合起伙来了是吧!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曹植的那些事儿!要不然,就让乔清宛去发现好了……李媚之的脸,妖艳极了:“今日有些乏了,母后,媚之告退。”她轻轻巧巧行了一礼,带着浩浩荡荡的宫人退出了晚宴。妃嫔们皆是一愣,这李媚之看起来是被气回了宫吧。

  没人注意到,她往桌上悄悄放了个什么东西,亮晶晶的。

  卞太后有一丝的恼怒,很快消逝,对乔清宛笑了:“统儿呢?给哀家看看。”她点点头,将手中一直抱着的统儿轻轻交给卞太后。卞太后搂着统儿,统儿脱离了她的怀抱立刻大哭起来,卞太后急忙哄着:“乖,统儿,不哭、不哭……”

  宴会正式开始了。果然是一片繁华奢靡、歌舞升平。这后宫里又可曾有人“不够恪守妇道”的知晓三国割据、诸侯争霸、乱世烽烟?会不会,被完全的囚禁在后宫中,永远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鸟儿被囚禁惯了,即使打开笼子,它也早已不会飞。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一天呢……

  心里一凉,接过统儿,转交给一旁的侍女。她和卞太后、甄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这后宫中的种种趣闻、也聊这即将举行的夏日凉宴一切事宜。

  据说,夏日凉宴是要所有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参加的,司马懿是太傅,也应该会来。还好能在宫中不时见到他,要不然,真的要与世隔绝了。她微微一笑,倒还有那只不知道成不成的鸿雁。

  “清宛妹妹为何发笑?”甄宓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已经和她算是半个好友了,看到她微笑,笑容清丽中还带着一丝狡黠,不禁问道。卞太后也是放下了盛着血丝燕窝的金碗,用长长的甲套摩挲着那朵盘中盛放的牡丹,含笑看她。

  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低下头,犹豫半晌:“清宛只是……”甄宓刚要开口,贴身的侍女茗雨大着胆子轻声在她耳畔说了什么,她知道茗雨一向是识大体的,所以就没多计较。

  听完茗雨的耳语,甄宓皱眉一惊,不过还是浅浅涌上欣喜之色,点点头,茗雨立刻下去了。她盈盈道:“母后、清宛妹妹,失陪了。睿儿好像不大舒服。”

  睿儿……乔清宛仔细想了想,好像是甄宓的皇子。卞太后自然不会拦她,只是焦急道:“去吧,如果睿儿怎么了便去叫御医看看。”她微微屈膝:“谨遵母后。”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卞太后叹了口气,又逗起统儿来:“统儿啊,你皇兄就是个病秧子。唉,身体好才行啊。”看看甄宓的座位,“将皇后的东西撤了吧。”这句话若有所指,妃嫔们不禁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