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看

  冬日的阳光总是温柔而暖和,不似夏天那么毒辣像一块超大海绵要把地面的水汽吸收干净,似乎要把一切寒冷都酥化。

  最近百无聊赖的我总是抱着一本当朝文官所撰的历史在看,出云国的历史于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那些枯燥的繁体字总是让我思绪像长了翅膀一样地乱飞,最近在身边人看来我是越发心事重重,那位不知名姑娘的事总让我有些不安,云翊安话里话外总觉得是话中有话,而对于云夏慕对于接下来逃无可逃的这场婚事是什么看法,虽然看是千头万绪,于我而言就是一个问题:逃走还是不逃?

  如果逃,说实在,我心里还是觉得有负于云老爷,这几天下来从他时不时就让云夫人安排送这样那样吃穿用掇的东西过来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疼这位“童养媳”。但是逃,摆在面前的问题是,我和云夏慕根本谈不上是有爱情,其次,我们彼此根本就是没有深入交流过,是否合适亦不知,再次,哪里还有一个不定合适爆发的炸弹,那位不知名的姑娘,最后,我不甘心屈服于这样的包办婚姻。

  那天我借口遣开落红,就是想让警告那个小丫鬟对我遇到那女子的事决口不提,尽管我们谈论什么她当时在外面守着并不知情。因为这么大一个人藏在花园中,难道她真的是不吃不喝,能做到让府上的人一个都不知?肯定是有人刻意安排,下了命令不许人嚼舌头,要不然,即有收为妾室的意思又何故遮遮掩掩,迟早知道。

  正当我出神准备把这些信息给捋顺,就觉得脚边有毛茸茸的东西在动。低首正对上一双圆鼓鼓的大眼,除了小妖精谁还能有这样无邪天真的眼,它长胖了许多,那嘴巴还是扁扁的,像个老奶奶,毛发越发光滑发亮,看它在我脚边蹭来蹭去那股亲昵劲儿我就知道这家伙还认得我。

  正当我笑着伸手要去抱起它,一阵响动传来,小妖精便扭着屁股屁颠屁颠地蹦开,脖子上的铃铛清脆想起,而它迎向的来人正是云夏慕。

  “来,小妖精乖!”

  可惜小妖精不管我的使唤,硬是摇着尾巴围着云夏慕打转颠跑,甚至还抱住他的腿。

  云夏慕摇头笑了笑,竟是收起扇子别在腰间,俯身把小妖精抱起。我有些发愣地看着这一切,平时在别人面前恨不得端出一副冷峻公子哥的他,也会和小动物玩笑?

  “怎么,见小妖精和我这么亲,吃醋了?”云夏慕抱着狗狗,本来一位衣冠楚楚的俊雅公子抱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宠物狗应该是一个很古怪的画面,可是他们在一起看起来却是那么和谐。

  我冷哼一声,“我还犯不着,不就是一只宠物狗么,再说你还不够格和我抢它!”

  “是吗?我以为某人撅着嘴是因为吃味儿呢!而且,小姐,请你理解好重点,我说的是你和一只狗吃醋,因为我和狗太亲热,你不高兴!”

  闻言我忍不住猛翻白眼,“那行!云大少爷,我是吃味儿,不高兴,劳驾您把小妖精还给我!”

  我坐在回廊上伸手欲借过小妖精,谁知它竞像只泥鳅一样自己滑下来,在我身边坐下。此情此景我忍不住取消这只狗还真会做人,不,是真会做狗,两边都讨好!

  “你来这有事吗?”我不管他,自个儿逗着小妖精。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你么,未来小娘子!”

  “别这么叫,难听!”

  “那就直接喊娘子,反正也差不了几天!”

  “哪壶不开提哪哪壶,如果你是闲着没事找我调侃,那就不恕不奉陪,我还要看书呢!”说罢我扬了扬手中的史书。

  他瞟了一眼便夺过去,看了看书名,问道,“这书,你看得懂?”

  “还好,比较勉强!”虽然觉得连一本历史也看不太明白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但是不懂装懂就更加可鄙。

  “还不错,这本书都是些古文政治论道,再说都是繁体字,看不懂也是再所难免,这都太枯燥了,女孩子家别看这些,改日我找些别的诗经什么的给你看!”他扬了扬书作势要收走。

  “诶,别啊,我有兴趣,慢慢研究总是可以,诗经我都看过两遍了。”

  “还是别看了,你要是有兴趣我以后慢慢讲给你听,也就那些事儿。”

  “你不是一个商人么,怎么也懂这个?”

  “这是一个国家的历史,身为这个国家的子民,我知道了解有何出奇?行了,别看了,随我去走走,看看父亲!”

  和你一起走?不知道为什么,条件放射我就想拒绝。

  “算了吧,你先去,我再坐一会,晚点去,顺便给老爷送药去!”

  “药一会丫鬟送去就行,不在这一会,父亲总是要看着我们两个在一起才安心些,我不想让他担心~即使是装,也请你配合我。”望着那澄澈的眼睛,此时似乎不再隐藏过多的情绪,我不知不觉间便漏了底气,便没再拒绝,小妖精在后面跟来。

  走过回廊,云夏慕便转身吩咐小丫鬟把狗带走。

  “送回我那!”我告诉小丫鬟。

  “还是送回我那里吧,反正过多几天你也要搬过来一起,那边也照顾惯了~”

  她面露难色,抱着在怀里本就不安分的小妖精不知道往哪边走,见我没再回话,点头示意,她就像抱着烫手山芋一样一溜烟儿就跑开,想着赶紧把小妖精脱手,它这么不安分,倒也可能会咬人。

  这两天,云老爷的身体已渐渐好起来,我向大夫打听过,他得的应该就是我们所说的肺结核,在当时是不治之症,我试着用现代的一些方法,当然得是这里能条件能提供得了的一些材料给他用,前些日子,大家都还半信半疑,但他得病情倒是渐有起色,云老爷每次见到我就要夸一次药方好!

  来到他住的主屋,还没进门就听到他那爽朗的笑声,“云老爷,是什么事儿笑得这么开心啊?”走到门口,云夏慕便自然地牵过我的手,我和他的这些亲昵动作就是经过强化训练之后,在接近云老爷的50米范围内就形成了条件反射,所以本也就麻木了,心下没什么特别感受。

  我笑语盈盈问道,顺带给他请了安。

  “嘿嘿~宁儿,你来看看,小卉的棋艺可是大有长进,小丫头竟将我的子儿都给吃光了~”

  我起身走过去,云夏慕也跟过来,他看了看棋局略微思忖,举手帮云老爷下了一个子儿,抬头看着我笑道:“看来你当时支持小妹学下棋还是没错,才几天功夫,已经是和爹不相上下了。”

  “本来就是嘛,艺多不压身,棋本就是一种高雅的艺术,平时消遣之余还益智,还能逗云老爷笑,那是百益而无一害啊!”我虽然只是轻笑,但语气还是有些小得意。

  “是,就你聪明!能说会道才说服娘答应让她学!”云夏慕笑语中带着宠溺,还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这个动作可就大有调戏之嫌,我都还没过门呢!

  我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云老爷已经哈哈笑开,云夏卉却表现得比我还要尴尬,脸早就红得像火烧云。

  “妹妹,不如我和你来下一局,怎么样?”

  “哥哥这是欺负我,我的棋艺不及你万分之一,哪能和您比!”夏卉眨着眼睛作可怜状,“或者,你得教教我!”

  “呵呵~,行我会让着你!”

  “那好,有哥哥你这位高手教我,我肯定能学得快,到时候就能和先生过招!”她笑得很甜,像是一个小孩突然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一般,府上这些所谓主人们,我最喜欢的就是云夏卉,她心思单纯,什么都无需过多掩饰,哭哭笑笑都那么直接,讲话也直截了当不用拐弯抹角,个性很活泼,不过在她父母亲面前她还是一温婉的淑女。

  “你学棋的目的就是要打败教你的先生!”云夏慕打趣问道。

  “可不是,谁让他总说我傻乎乎的,我就要打败他~”

  “什么~谁敢说我女儿笨来着?!”云老爷也起身,我扶着他坐到旁边另一张椅子,云夏慕则和云夏卉开始下棋。

  “爹~先生是在和我开玩笑,又不是真的说我笨!”

  我总觉得夏卉对他那位先生很有好感,每次提起他总是笑得很开心,或者说有少女情窦初开那种憧憬的微笑。这位先生是她自己当时点名要找的,不知道我这次是帮对还是帮错!

  “宁儿,你们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是忙的话不用每天都抽时间来看我~自己身体要紧!”

  “没事儿~基本都准备好了,这两天我想着去帮忙布置新房,不然夫人就太辛苦了,要照顾生意还要看顾家里!”

  “不是还有我嘛!爹,我不会累着您儿媳妇的,再说,我自己心疼还来不及呢!”

  我真是佩服他话能越说越恶心,怎么不起鸡皮疙瘩呢。我啐了他一口,说他在长辈面前也每个正经,这些在云老爷眼里倒是成了在打情骂俏,他也不生气,就一个劲乐呵呵地笑。

  不过云夏慕的棋艺果真是不一般,尽管我看不懂,但是他得黑子所到之处都把刚才云老爷的绝境给走活了,局势已经反转,他掌控了主动权,对面的夏卉聚精会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棋局,时刻关注着局势的变动,竭力应对,我觉得如果不是她父亲在场的话,她早就不顾形象抓耳挠腮了。云夏慕却是笑得邪里邪气,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没走完一步,就摇着那折扇慢慢地等着夏卉,可是她的白子儿还没放下,他就暗示如果她这么走,下一步他就可以怎么围杀。

  “哎~,你不是说让我么?”

  “我在让啊,否则我干嘛提醒你呢!”

  “哎呀,看来我师傅水平不够,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自己学艺不精还赖别人呢,我这不是在教你么,好好学着,和你下多一局你就自个儿慢慢悟去,我和你嫂子有事商量!”

  “还嫂子哩~颜宁姐还没嫁过来呢!”输了棋云夏卉也顾不得风度即刻反唇相讥。

  “那是迟早的事,该你叫嫂子也就是迟两天的事儿~你这么说你嫂子可就不高兴了!“ “喂~你别给我乱扣帽子啊!”战火烧到我身上决不允许!

  “宁儿,你家里也是经商的,听说你在清音阁的时候也学了一些,夫人的意思是想让你到时候也帮忙掌管些商行,毕竟云府这么大的家业,将来靠夏慕一个人也是忙不开的!”

  “只怕颜宁学艺不精难当大任!”这种事情不接微妙,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答应了也就意味着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得留在云府,留在云夏慕身边辅助他。

  “你就别谦虚了,这些日子你的为人处事方法我看了觉得是很放心,我这身体是撑不了多久,夫人年纪也大了,没办法一直管下去,我们是相信你的~”老人家有些语重心长了。

  他这些话虽然说得很轻,但是我相信云夏慕是听得到的,只是他假装不知而已。

  “到时候家里你觉得有需要,就多找一个来帮你打理,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那么我可以让夏慕不纳妾不娶小,只要你肯留下来!”

  “我~”他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也是我比较介意的一个问题,说实在我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一个人,我思想没法那么开明,习惯了现代的一夫一妻制,定然接受不了与另一个人分享丈夫。再说,我也放弃过离开云府找到回现代方法的想法。

  “宁儿,云府能做到今天这样不容易,我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帮我守着它,看着它,现在是因为我还在,别人会给我这身老骨头一点薄面,,如若~不知道会有什么局面!”从他那有些哀戚的语气里,我听得出他觉得云府表面平静底下却风波暗涌,老人也许就是莫名其妙会有一种预见性,他们习惯了把一切安排妥当才放心。他略微浑浊的眼睛带着些许恳求些许倔强地看着我。

  “颜宁尽力而为吧!”

  他没再说话,调整好情绪又笑呵呵地回过身去看他们下棋,而我自知能给的答复就是这样,人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