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厚道的诸神

  我呆掉,看斯芬克司,在俄狄浦斯之前自称为世界最聪明的动物,她面色难看说:“得尔斐的翁法罗斯圣石是大地的中心,就是被前任神之父克诺罗斯当作宙斯吞下的那颗石头,后来吐出来被安放在得尔斐阿波罗神庙里,是稳定三界的心脏。”

  “那现在石头没有了——,会发生什么事情?”抱着波吕多洛斯的手松开,小破孩卷卷的小脑袋搁在地上,醒过来,揉着眼睛问:“帕卓克斯,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他搂进怀里,安抚,“没事,再睡一会儿吧。”

  “圣石还在!”一个浑厚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我转身,见一名身着天蓝色罩袍的男子提着食物进来,大家都大惊失色,纷纷戒备,我抱紧波吕多洛斯退在一边。

  那人把门关好,放下食盒,周围怪物们不安低啸起来,我却什么都没感觉到,反正这个人看起来好像没有敌意。

  他站在门口,展开双臂,屋内霎时金光闪烁,光辉耀眼,流水般的温暖拂在皮肤上,紫霞氤氲,云蒸霞蔚之后一位白衣天使飘浮在半空,他手拿黄金盘蛇杖,头上戴叉有双翅的的宽边帽,脚穿配有双翅的飞行鞋,黑发飘飘缓缓降临。

  众怪惶恐跪拜,“众神的信使赫耳墨斯殿下!”

  仙乐悠扬,清风徐徐扑面,圣洁的光芒照耀,我眩目眯眼仰望,忘记跪拜,只是傻傻看着他微笑,说:“您比阿波罗殿下好看呢。”

  背后被人一搓,斯芬克司低声对我说:“笨蛋,还不快给殿下行礼,你脑子坏掉了?”

  “不用了。”赫耳墨斯含笑抬手扶了众怪起身,看着我说:“情况紧急,巴门第斯偷了圣石,目前下落不明,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异乡人。”

  异乡人吗?

  呵,是呢,这些人都能看到我的来处,如此一想,不禁有些排斥,把波吕多洛斯推醒,站起来拍拍屁股,问:“您盗窃技术了得,怎么会求助我一个凡人?”

  面对我明显的挑衅,赫耳墨斯宽容微笑,天光明明,浩浩宇宙,飘渺容颜,只能听到他清晰的话语,他说:“这次我也束手无策,阿波罗殿下和我合力都不能预测出圣石的位置,所以我的盗窃技术无用武之地了。”

  能有诸神都办不到的事情?我不禁好奇心大起,“那要我怎么帮助你们呢?”

  “探听出圣石所在,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赫耳墨斯微笑说。

  我还是不明白,摇摇脑袋说:“简单是简单,问题是怎么问,而且关键是我现在连见都见不到他。”

  赫耳墨斯郑重自怀里掏出一条华丽无匹的腰带,递过来说:“爱神阿佛洛狄忒的腰带,它有媚惑人,让人神魂颠倒的神奇魅力,你把它束在腰上,它能帮助你,厄诺斯殿下也会帮助你,他将会把爱之金箭射进巴门第斯的心脏,使他对你产生难以遏制的爱情,这是你接近他的唯一机会,请运用你的智慧问出圣石的下落。”

  在看到那腰带的一刻我脑袋中浑沌一片,迷迷糊糊就接在手里,又抬头问他:“那为什么美神殿下不亲自现身?”

  赫耳墨斯面上闪过一丝不悦,淡淡说:“巴门第斯心如岩石般坚硬无情,爱与美之神无法使他心底产生柔情,刚才据我观察,他对你另眼相看。”

  想起来了,就是撕碎我上衣那小子,原来是赫耳墨斯假扮的啊,难怪当时感觉到他不一般的气势。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那爱之金箭会不会也射进我心脏?”

  “为了以防万一,也是要的。”赫耳墨斯温和说。

  我跳起来,一把把腰带扔还给他,“老子不干了,爱上那么个无情无义没心没肝的人,你还是另找别人吧,我有了爱的人。”恼怒把波吕多洛斯扯回身边,往里面走,坐到刻耳珀洛斯笼子下面。

  想不到我会反应如此激烈,赫耳墨斯愣了一下,周围众怪物无不屏气敛息,敢如此对神的人,估计是要天诛地罚的吧,但是我做不到俯首听命,大爷本来就不是伟大的人,不具有集体主义思想,别梦想着我会舍生取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我不是圣人,要我放弃阿喀琉斯,背叛他,绝对不可能!如果早几天,我可能无所谓,因为没有任何责任和诺言,但是现在——

  赫耳墨斯沉下脸色,威严说:“这是关乎神界存亡的大事,岂可儿戏,事情成功后我们会补偿你的。”

  我冷笑,“补偿?怎么补偿,在天上安个星座啊,告诉你,大爷我不相信那些虚无的东西,我既然爱他,就要守着他,与他同生共死,为他粉身碎骨,付出一切!殿下,您所托非人,请原谅,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赫耳墨斯愣愣看着我,眼神复杂,手中的金腰带泽泽生辉,美丽无比,我刚才心醉神迷的那一刻如同尝到甘美的雨露般快乐,它在我心底激起了对阿喀琉斯的爱恋,那么浓厚不可遏制,我心有余悸,不需要借这种东西来保障我的爱情,我的爱情,自己守护!

  “若是我们不向你射出爱之箭,你能保证完成任务吗?”虚空中一道七彩光芒幻灭,浓郁的玫瑰花香弥漫,漫天白色花瓣香雾纷漫中一位身材高挑匀称,面庞线条柔和的金发女子光脚踏出来,她美艳绝伦,柔媚入骨,风情万种风华绝代,像永不凋谢的青春之花缓步而来,那么妖娆廖廖,令人不敢直视,即使我是个GAY,身体某一部分还是不受控制的起了反应。

  低头看波吕多洛斯,他似乎也看痴了,呆呆的没反应,我更加不安,毫无疑问她就是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一位出生自大海的曼妙人物,她的圣动物白鸽乖巧伫立在肩头,云鬓香衣令人遐想无限,这样的女子给人的并非精神层面的刺激,而是直接的肉欲的索求,任何男人都不能逃脱她那勾魂的眼。

  阿佛洛狄忒弯腰勾了一下我的下巴,手指顺势下移,想触碰波吕多洛斯,我警惕拥紧怀中失神的少年,知道今天除非答应,否则他们肯定会纠缠不休,咬了咬牙,说:“只要不给我射那个什么箭,做什么都无所谓!”

  “好个痴情的人儿!”阿佛洛狄忒吐气如兰,优雅高贵展了衣袖,在我面前一晃,我感觉全身被温暖包裹,低头一看,一袭柔软的丝绸缎袍,身体曲线若隐若现,身上的伤已经霎时痊愈。

  波吕多洛斯不可思议望着我,小脸蛋红红的,粉嫩可爱,我展颜一笑,捏捏他小脸蛋,抬头看面前两位主神,问:“什么时候开始?”

  阿佛洛狄忒咯咯笑出声,清脆如山中清泉,如林中莺啼婉转,揉猗无限,“难怪阿波罗殿下会对你念念不忘,要是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马上就要扑过来,不顾父亲的神主之位了。”

  我翻个白眼,别跟我提那个大色狼好不好,大爷我昨天才差点shi身于他。说:“你们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不怕他看出破绽?”

  阿佛洛狄忒妖艳一摆柳腰,媚眼如丝,我再也没有如蒙天光圣露的舒适感,取而代之的是从头到尾的寒冷,这个女人像恶毒的罂粟花,美则美矣,给人的诱惑太大,反而令人不舒服,只听她含笑说:“你没听说过吗,爱情是盲目的。”

  我不能否认,就自己的状况来说,目前就算阿喀琉斯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来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里刚打扮好,外面果然响起脚步声,许多随从侍女快步朝这里奔来,我正要开口叫他们走,屋子里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冷笑一声,就只有神是高贵的,不可玷污的,人类果然卑贱,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众神满足控制欲的工具罢了。

  一切都如他们安排好的,巴门第斯差人来请我到主帐篷去。

  把波吕多洛斯托付给斯芬克司他们,出门时看到半空中一个拍打金绿色翅膀的金发孩童向我挽弓,明晃晃的金箭就要破空射向心脏,我将早就捏在手里的肩针抵在脖子大动脉处,他们大概想不到我会这么决绝吧?

  呵!我说过,不喜欢被人摆弄,若非我愿意,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反正我对这个世界不负有责任。

  小爱神惊愕放下银弓金箭。

  被领进巴门第斯的寝帐,看见他躺在正中央一张扑了雪白厚重羊毛毡的躺椅上,手拿酒杯,失神望着镂空帐篷上的夜空,繁星点点。

  扭头看到我,意外睁大眼睛,笑了笑,没有起身,说:“看来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了,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看到他眼睛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至少计划的某一部分失败了,那眼里根本就没有半分感情,更别说爱情,难道是厄诺斯的箭失效了吗?

  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收场了,只好捏紧手中腰带,款款向他走去,含笑不语,老实说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这么明目张胆勾引人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他挑了挑眉,一眼看穿我另有所图,叹了口气,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听说你偷了翁法罗斯圣石,是真的吗?”

  巴门第斯跳起来冲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前襟,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不知是颤抖还是兴奋,他的手微微发抖,眼睛里充满不可知的yu望。

  我被勒得有点气闷,咳嗽一声说:“你看呢?你偷那玩意儿来干什么?卖?吃饭?”

  冷笑一声,巴门第斯把我扔到地上,转身张开双臂仰望苍穹,大声喊出来:“我要毁灭这个世界,人类和诸神,一切有生命的物质!”

  “为什么?”

  “因为恨!我恨这个冰冷残暴的世界,他病了,变畸形了,肮脏了,到处是战火,到处是掠夺残杀,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希望,你知道吗?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绝望都消失无踪,只有空洞的无望!”狂热的,巴门第斯捂着自己的心脏对我说,眼神暴戾,青色的血管在脑门上鼓出来。

  我有些头痛,也同样仰望天空,湛蓝的,好像忘记了这本该是个灾难的夜晚,轻声说:“巴门第斯,不是这个世界病了,是我们,自己病了。我们都病入膏肓,深入骨髓的绝望。但是,巴门第斯,恨,是没有结果没有尽头的,用爱来圆满吧,用爱来完满这个残缺的世界,那颗石头帮助不了无望的你,试着去爱,或许能——”

  “爱?!天方夜谭!小兄弟,别跟我说这种无聊的话,好了,春xiao一刻值千金,不要浪费了,让我们开始夜的盛宴吧!”巴门第斯无视我的劝说,举手在空中打个响指,寝帐里几百根蜡烛点燃,印衬室内华贵艳丽的深红色彩,一层层的挂毯,一叠叠堆上台阶的地毯,上座一个白玉石座椅,上面铺一张完整的狮皮,横卧如同活物再生,我被巴门第斯揽着腰强行拽上宝座,按在狮头所在的一方坐下,那死了的狮子仍然虎目圆瞪,威风凛凛看着我。

  坐定抬头,门口奴隶抬了三口油锅上来,炉火熊熊,热浪翻滚。

  巴门第斯掀开我的衣领,伸舌舔了一下,笑着说:“你的皮肤香甜可口,真想咬一口呢。”

  我身上直冒冷汗,强笑说:“开什么玩笑,巴门第斯老爷转性了吗,改吃人肉?”

  “改?谁说我改了的,我本来就以吃人肉为乐。带上来!”看向门口,二十名侍女每人怀抱一个五个月大的婴儿走进来,单纯透明的眼睛在温暖烛火中闪闪发光,像极了天宇的启明星。

  我感到胆寒,看巴门第斯,他好像在注视自己的杰作般认真专心,笑着对我说:“五个月大的婴儿手指油炸味道鲜美干脆,十分可口,而且韧性十足,今晚你和我一起尝尝这人间极品美味。”

  我霎时瘫软在座位上,汗流浃背,“你,你太残忍无道了,还有人性没有啊!他们是人,是孩子!太可怕了,放了他们!”

  “呵呵!”巴门第斯捏住我的下巴,残忍笑着说:“残忍?什么是残忍,你亲眼面对自己的母亲父亲被一刀一刀剃成白骨,亲眼看见自己的兄弟姐妹被扔进斗兽场,看着他们精疲力竭倒下被野兽撕成碎片那才叫残忍!还有,把人心掏出来拿在手中把玩,将人的眼睛挖出来比量尺寸,更可怕的是,将你的灵魂撕裂成无数块,穷尽一辈子都找不完整,只剩一具躯壳,活着,却又死了!你知道吗,我是爱到无能为力时才恨,焚烧一切的恨,怨!我诅咒这个世界!所以我要将它毁灭!”

  “你不会成功的,众神早就看见了你的所作所为,你逃不脱惩罚,巴门第斯,放弃吧,现在还来得及,至少你曾经爱过,对吗?想想那份美好吧,它是不可替代也不能被毁灭的啊!”我摇摇晃晃站起身,强忍住恐惧战栗,不去看身后几十双单纯美丽的眼睛,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们,求求你,求求你,阿喀琉斯,给我力量,给我勇气!

  巴门第斯看我半分钟,既而再次仰头大笑,像是听到了平身最大的笑话,然后低头看我,嘲讽的,忍住笑,肩膀颤抖,“爱?你又跟我提起爱这个字,可是它无法在我心头荡起涟漪,我体会不到爱的含义,爱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已经彻底忘记这个东西!告诉你,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因为翁法罗斯圣石在我手里,你看,今晚的天色多好,呵呵,我要你见证世界在我手里颠倒混乱,别太心急,我们先进餐。”说完,挥手。

  婴儿的哭叫声刺穿耳膜,我痛得全身发抖,捏紧衣衫,“不,不要,拜托你,巴门第斯,换一种食物,如果你的良心还没有泯灭的话。”

  说话间,一盘金黄鲜嫩如竹笋的食物被奴隶跪着送上来,一根根幼小的指头或弯曲或直立摆出飞泻流瀑的形状,我哇的一声趴在白玉宝座上吐出来,而巴门第斯却捡了一根手指送进嘴巴,点头,对那奴隶说:“今天火候掌握得不错,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