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日暮西山。

  血色的余晖洒在梧桐公寓的屋顶上,给这座曾经是凶宅的老屋带来了一丝生机。

  "那张报纸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我半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胭脂忙碌的身影。

  "那张报纸记载着我所有的爱与恨,它对于我有着特殊的意义。"说着,胭脂慢条斯理地系上围裙。

  "可你是怎么得到那张旧报纸的?"我满脑子里全是迷惑。

  胭脂一边切着菜,一边平静地说:"你还记得那串钥匙吗?"

  "哦。"我明白了,那串钥匙上有孙程东家的门钥匙。可是又有一个疑问出现了,我挠挠头问:"那张碎脸也是你假扮的吧?"

  "嗯。"胭脂点点头。

  "你是不是有同伙,我的意思是说,搭档什么的?"我觉得同伙有点儿难听,而搭档这个词很适中。

  "你怎么会有这样奇怪地想法,这种事儿我怎么会找搭档。再说谁又肯帮我呢?"胭脂仰起头思索着什么,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切菜。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相信胭脂的话,因为在这一系列的恐怖事件中胭脂虽然频频出现,但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能将这些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如果她没有同伙的话,那么一定有人在暗中帮助她。那晚,我在琴阳咖啡屋看到的那个神秘女子,以及出来之后遇到的那具行尸走肉,一切怪异的事情都像是被人刻意布置过似的。

  "那孙程东是你吓疯的吗?"我问。

  "不是,准确地说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吓疯他。那晚我正发着烧,想找个地方休息。原先住的水泥管被搬走了,于是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谁知却碰上了你。"

  我点点头。

  那晚胭脂自始至终都跟我在一起,她不可能分身去孙程东家。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吓疯孙程东的凶手另有其人。那晚有一个神秘的黑影悄悄潜入了孙程东的家,然后在卫生间的镜子上留下了一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对于孙程东而言,足可以令他神经崩溃。

  我并不关心孙程东的死活,但我很想知道在那天晚上那面镜子上到底出现过什么。所有的迹象都似乎在预示着一个可怕时刻的到来,一件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都有一个神秘的黑影穿梭其中。

  它是谁?

  我隐隐地有种感觉,我一定认识它,而且特别熟悉,我甚至能嗅到它身上的味道。

  忽然,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快步来到电话旁,迅速拨了一个号码,那是孙程东公司的电话,我要找的是那天送他回家的那个女子。

  接电话的同样是一个女子,但不是那天的那个。

  她问我找谁。

  我简单地跟她解释了一下,说要找那天送孙程东回家的那个女子。

  电话那头停顿了数秒后,说:"你说的是安妮吧?"

  我愣了愣,说:"是的。她在吗?"

  对方说:"嗯,前几天她说不舒服,请假了,可能一直待在家里吧。"

  我说:"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对方说:"手机号我倒知道,可是她一直关着机。"

  我说:"你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吗?"

  对方说:"不知道。"

  我说:"那麻烦你告诉我一下她的手机号,好吗?"

  对方说了一串数字,我拿起电话旁的笔迅速记下。

  这个名叫安妮的女子是唯一目睹孙程东发疯全过程的人,那天她在电话里虽然向我讲述了事情的大致过程,但我总感觉她好像有意地删去了一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很有可能是孙程东发疯的关键。

  晚饭后,我坐在电话旁反复地拨着那个手机号,结果真像那个女子所说的,安妮一直关机。电话被我按得"嗒嗒"作响,可没有一通能打通,我愤怒地把电话重重挂上。

  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胭脂冷冷地瞪了我一眼,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吵了她看电视。我耸耸肩,走到冰箱旁,取出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我心里全是火,回到北京还不到一个月,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我分不清谁是我的朋友,谁又是我的仇人。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预言。不!不是预言,是诅咒!一个"必死无疑"的诅咒。

  我望着缩在沙发里的胭脂,心中满是愧疚。我知道她爱我,但我却并不爱她,充其量只是喜欢而已。

  吃晚饭的时候,胭脂告诉我昨晚是她十八岁的生日。而我是她成人后第一个男人,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那晚的每一个细节。她说,是我把她从女孩子变成了一个女人。

  胭脂这么说的时候,我脸上竟然一阵阵发烫。

  胭脂的声音很冷,但却满含情愫。

  她说,希望我能把对幽若的爱分她三分之一,她不奢望天长地久,只希望自己在没有被警察抓走前,我能好好地爱她。哪怕只爱一秒钟,她也可以把它当作一生的回忆。

  我极力忍住眼里的泪水,哽咽着咽下食物。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你绝不能流泪。因为这滴便是"伤心泪",而且是痛断肝肠的一滴泪。

  "我也要喝?"胭脂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左手在空中晃了晃。

  "咦?"我拿着啤酒,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喝啤酒?"

  "是它告诉我的。"胭脂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举过头顶。

  我的天!竟然是那只黑猫。

  "它,它怎么会在这儿?"我惊愕地望着那团正在蠕动的肉团。

  "不知道。我看电视的时候,它突然跳到了我的腿上,然后就不肯下去了。"胭脂放下那只黑猫,回过头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我拿了一罐啤酒,走到沙发旁递给胭脂。我看到那只黑猫正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盯着我,那是狞笑。

  "它真乖,竟然都不叫。咱们收留它吧?"胭脂抚摸着那乌黑的皮毛。

  我不知道这只猫叫不叫跟它乖不乖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我发自心底地不喜欢它。我甚至有种想掐死这只猫的欲望。

  "收留它?"我看看胭脂,又看看那只猫。

  胭脂一双明眸望着我,满是期待。

  我无奈地点点头。

  无论什么事儿,每当胭脂盯着我看的时候,我都是没法拒绝的。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不知道。

  "太好了。"胭脂兴奋地举起那只死猫,说:"我想我该给它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喵……"

  "随便吧。"我懒懒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心事重重地看着正在热播的韩剧《大长今》。

  "叫小妮,还是小强呢?"

  "你知道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啊?"我喝了一口啤酒。

  "不知道,我看看。"说着,胭脂翻过那只猫,在它厚厚的皮毛下搜寻着什么。

  "喂!喂!小心它身上的跳蚤。"

  "哦?我找到喽!"胭脂兴奋地望着我。

  "公的?母的?"我问。

  "跟你一样。"

  "噗!"我一口尚未咽下的啤酒,猛地喷了出来:"咳咳,有这么比喻的吗!咳咳……"

  "反正都差不多。好了,让我们来给它取个名字吧!"胭脂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窘态,她举着那只猫左右端详。

  "喵……"黑猫发出一阵阵怪叫。

  "叫什么好呢?小刚?"胭脂冥思苦想着。

  "俗。"我说。

  "旺财?"

  "那是狗的名字。"

  "华盛顿?"

  "它会打仗吗?"

  "萧逸?"

  "那是我的名字!"我愤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