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打球发泄

  事实证明“单独”果然不是什么好事。丛语长时间近距离地坐在我们面前,我的小心肝就一直悬在空中没下来过。第一个最简单的指法,我就老是学不会,右手的五个手指就像神经错乱了一样,不听使唤地抽风。

  钟捷倒是轻易就学会了。于是两人奇怪地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地笨拙地弹着。

  “你的中指,不要老是抢无名指的活。”丛语终于忍不住了。

  “啊,是吗?”我满头大汗,盯着自己的中指。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丛语看看手表,“我还有事要出去,你们回宿舍再接着练吧。钟捷已经会了三个和弦,可以教教悠悠。”

  我像听到特赦令一样,大大地舒了口气,忙不迭地说:“好,好。”

  我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背上的吉他一路引来了不少艳羡的目光。那些人肯定觉得,哇,会吉他的女孩子,不简单啊!其实,这是两只菜鸟,其中一只还是很菜很菜。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钟捷用肘子抵我,“平时没见你这么笨啊?”

  “这个……这个……”我口吃了。

  “难道是因为丛语?”

  “别提他了。”我感觉嗤啦一下烧焦了。

  钟捷摇摇头,无奈地说:“我看你啊,这次才是真正地坠入爱河。”

  “是……吗?”我吓住了,“那我和殷宝临……?”

  我俩停在那里,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这个问题太严重了。

  我现在,是殷宝临的女朋友!

  一路无语地回到宿舍,吉他王墙边一丢,就恍恍惚惚地倒在床上。

  我喜欢上了丛语,背叛了殷宝临?

  天哪。我竟然……会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

  “不,我不喜欢丛语。我喜欢的是殷宝临。”我使劲告诉自己。

  可是心里的天枰分明又倒向丛语,——拥有温柔笑容的帅帅的丛语。

  “悠悠!”

  一直在卫生间弄得哗哗直响的韩巧月突然大喊。

  我正在晕晕乎乎中,一激愣,眼睛猛地一睁:“嗯,啥事?”

  “借我几个衣架,我衣架不够啦!”

  我这才跌回现实,爬起来,从床头摘了三只衣架,送到卫生间:“这些够了吧?”

  “吧”字刚出,我的嘴就合不上了。只见卫生间的地上躺着个巨大的红色塑料盆,里面满满地堆着各种布料,分别是上衣,裤子,内衣,床单和被套;她在一旁,捋着袖子,光脚穿着拖鞋,在这阴冷的秋天,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珠。

  我立刻认识到我手中的三个衣架远远不够,不等她开口,主动将我所有的衣架贡献了出来。

  “谢谢,谢谢!”她接过我手中的衣架,数了数,“哈,这下差不多啦!”接着,再抓起水池台上的她自己的一把衣架,往大盆里一扔,弯下腰,双手抬着盆的两边,一发力,就像举重冠军一样把盆搬了起来,对堵在门口已经呆掉的我说:“快让开!”

  “喔!”我赶紧后退,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那只巨大的,装满衣物的盆,独自搬到了阳台上,心中不知为何微微发毛。

  当韩巧月的衣服床单什么的都晾好后,宿舍里的光线顿时暗了几个数量级。光线一暗,再听着阳台上嗒嗒的滴水声,我心里闷得慌。

  “你今天没有活动吗?”我问韩巧月。

  “暂时没有……怎么啦?”她用毛巾擦着脸。

  “你……还想不想打球?”

  “打球?”她一听这两字就两眼放光,“网球吗?”

  “呃……是的。”

  “想啊,你要打吗?”她没想到上次被气得半死的我居然会找她打球,很是欣喜。

  我回想着上次被虐的惨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要打。”

  我身穿韩巧月借给我的白色运动服,握着她借来的网球拍,站在底线附近,将软软的网球在地上弹了两下,用力挥拍打了出去。啪的一声球一飞而去,我心中的闷气似乎也消散了几分。

  紧接着,只听得另一声更大声的“啪”,一道黄光一闪而过,我眼睛一花,再定睛一看,球已经在铁丝网下滚动了。

  我再将第二只球用力地打出去,遭到了一样的结果。

  “今天我不想练吊球了,你能不能好好打?”韩巧月在对面大声说。

  “……”

  所有的球都只打了一回合。就算韩巧月特意将球打到我面前,我也是要么打不到,要么打飞,——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打。

  这回换成韩巧月一脸崩溃了。她拖着球拍,缓缓走到我这边,可怜兮兮地问:“大姐,你根本就不会打吧?”

  我舒展了一下双臂,感觉心中的闷气减少了不少。

  “你才知道我不会?不是已经打过一次了吗?”

  “你不会还找我打球?我还以为你上次被我虐了不甘心,已经去学过了!”

  “没有啊。”我一脸无辜地说,“我最近学的是吉他。”

  这两天实在是难熬。我的脑海里每分每秒出现的都是那两个人,一会儿是殷宝临,一会儿是丛语,另外还有三个字——怎、么、办?

  要是强迫自己学习的话,脑中又会蹦出许多问题:

  “我真正喜欢的是这个还是那个?”

  “有没可能同时喜欢上两个人?”

  “我应该选这个还是选那个?”

  “你会背叛这个吗?”

  “那个已经有女朋友了,你有的选吗?”

  我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搞得晕头转向。我急切需要那两位主人公发出点信息让我重新衡量心中的天枰。

  然而接下来的三天丛语都没有时间排练,殷宝临也没约我出去,只是晚上和我打打电话,发几条信息。

  第四天的上午,院长大人的课。他大概心情不好,一反常态,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废话,不是抱怨这个,就是指责那个,快下课了才翻开教案开始讲课。

  我突然觉得很窝火。一下课,我就掏出手机按拨号键。

  “喂,悠悠?”

  “你在哪里?”

  “在三教楼上课,你呢?”

  我没回答。

  “在哪个教室?我来找你。”

  “……我还有一节课呢。”

  “没——关——系,我等你。”

  大概是听出我语气的不对劲,他迟疑一下,说:“205教室。”

  我赶到三教楼时离上课还差两分钟。我找到205教室,他正在门口等我。今天是最近难得的好天气,多日不见的太阳暖暖地烘在天上,旁边飘着淡淡的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