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从此我叫朱全忠

  中和二年(882)四月,距离大唐第一次光复长安整整一年。

  美丽的春天一过,新上任的王铎开始行动了。为加强长安北边的防守,王铎命易定的王处存、河中的王重荣驻守渭北,命保大、定难二军屯兵渭桥,命泾原军屯兵把守京西。

  长安西南是防守的重点,王铎亲自率领东川、西川、兴元三军驻守在灵感寺(在长安西南五十里左右);西北方面,王铎命朱玫率邠宁军、李昌言率凤翔军驻守兴平(今陕西兴平),命周芨率忠武军、秦宗权率蔡州军驻守武功(今陕西武功);夏绥的党项人拓拔思恭率定难军、李孝昌率保大军屯兵渭桥,控制了关中的中部和北部大部分地区。

  大唐对长安的第二次合围形成。

  从排兵步阵来看,王铎防守的重心是长安的北部、西北、西南,而长安以南是难以逾越的秦岭,黄巢能够走的就只有东面。很明显,如果不能在长安剿灭大齐兵,王铎想通过切断大齐的粮食通道,逼黄巢按他指定的路线离开长安,回他老家山东,然后再想办法围而歼之。

  农民军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小,形式对大齐越来越不利。此时的大齐皇帝,实际上只是长安城的城主而已,号令所行不出同州(今陕西的大荔)华州(今陕西华县)。

  关中一带的平民百姓为避战乱都逃到了深山,修筑栅栏进行自卫。这样一来,本来盛产粮食的关中平原,就没人种粮食了。农民军或者政府军想在关中抢点粮食,那是不可能的。

  “长安米贵,白居不易。”白居易刚到长安时,记不起是哪个古人开他的玩笑,说长安的米贵。和平时期长安米都贵,闹粮荒的时候长安米肯定更贵,而且贵得吓人:一斗米值三十缗钱。

  即使如此,农民军也只能出高价钱获取粮食。还可以帮他们说说好话的是,这个时候的农民军还没想到要吃人肉。而政府军就想到了,有些官兵从深山老林里抓来平民老百姓,以每人数百缗钱的价钱卖出去赚钱。一斗米才三十缗钱,一个人值数百缗钱,人肉生意赚钱多了。如果你口才好,交易时,还可以根据肥瘦讨价还价。

  五月,为减轻一下西边的威胁,黄巢派兵攻打兴平,逼驻守在那里的邠宁军、凤翔军退守奉天(今陕西干县)。但是,大齐的兵马再也不敢前进一步,朝廷的重兵驻守在这一带,使得他们不得不考虑可能被围歼的危险。

  粮食问题逼使黄巢又把目光投向河中,看能不能再找到机会。六月,他命尚让率部进攻河中。尚让率部攻取颌阳,准备攻取宜君寨(今陕西宜君)时,却碰上冰冻灾害天气,积雪有一尺多厚,冻死饿死的农民军达十分之二三。

  朱阿三可能是带着新婚妻子的叮咛,运气好些,把河阳节度使兼同平章事的诸葛爽打得不敢出城门半步,又在河上打败王重荣的数千兵马。见朱阿三来势凶猛,,王重荣急忙亲自率领三万兵马去救援河中。朱阿三孤军奋战,刚一交手,便被王重荣打得大败,夺去了四十多只粮船,还亏他逃得快,才保全了性命回到同州。王重荣决定来个斩草除根,消除后患,命令部队围攻同州。

  阿三知自己势单力薄,不是王重荣的对手,急忙派人向黄巢求救兵。信送出去了,却没有回音。阿三又派人去求救,依然没有任何回音。阿三一连送了十多次信,请求黄巢速派援军支援。最后,信倒是回了封,却是责骂阿三,说他手握强兵,却不肯为大齐效力。

  朱阿三头都气炸,大齐皇帝怎么会这样?

  一打听,原来是中尉孟楷从中作梗。两人在仙霞岭下因为小事而产生矛盾,在关键时刻,又引发出来了。孟楷挟私报复,便故意在黄巢面前中伤朱阿三。朱阿三用金筷子杀死玉鸾英,成了一大罪状。经孟楷的提醒,黄巢觉得是要好好惩罚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打又打不赢,逃又逃不脱,守更是死路一条。阿三进退两难,实为狼狈。谋士谢瞳看出了阿三的难处,做他的思想工作。

  “黄王本是二流子,他能占据长安,建立大齐政权,完完全全是钻了唐军防守的空子,并非是人心所向。所以他兴起来快,亡起来也快,成不了大事。这是其一。

  大唐天子虽然很窝囊,可他呆在蜀地,仍然可以发号施令。各地唐军云集关中,想夺回长安。可见唐德虽然衰落,但人心还没有散尽。这是其二。

  现在主公在外面拼死拼活,而小人在内弄权牵制,您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怎样?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这是其三。

  综述以上三点,主公应当机立断,反了大齐,归顺大唐。”

  背叛黄巢,反了大齐,朱阿三有些犹豫。他出身卑微,就是靠造反起的家,还对上了漂亮媳妇。一旦归顺唐廷,大唐皇帝会充分相信自己吗?谢瞳又看出了他的心思,继续分析。

  “现在造反的不只是黄王,还有许多政府官员。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只反官,不反朝廷,不反皇帝,所以他们没事。王重荣、诸葛爽他们还反过朝廷,投靠过黄巢。如此反复之人,朝廷仍然重用他们。这样看来,只要把大唐的皇帝当作皇帝看,朝廷就不会把主公怎么样。到时候,主公有了更为广阔的舞台,何乐而不为呢?”

  经谢瞳这么一说,阿三心中不免动摇。可一下子他还下不了决心,毕竟自己跟随黄巢五六年了,就是一只狗,也会产生感情的。何况黄巢对他还有知遇之恩,没有黄巢,就不可能有他阿三的一切。

  谢瞳知道他的难处,没有催他,又和他打商量,说:“主公,您知道您大喜之日的中餐是谁提供的吗?”“大喜之日的中餐,不都是严实弄的吗?”突然之间,谢瞳提这么一个问题,朱阿三有点惊讶。谢瞳冷笑一声,说:“主公,你太幼稚了。那天,黄巢派了特使前来,名为送贺礼,实际上是来监视您的。严实虽然做得隐秘,但难逃我的双眼。”“原来如此,看来不动手不行了。”朱阿三叹了口气,终于点头同意。

  见朱阿三同意了,谢瞳对朱阿三说了几句耳语,说如此这般,便可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