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一进包厢就听见清暖添油加醋地在描绘她方才的事，讲得那是绘声绘色，当然不忘添油加醋，“你是没瞧见，阿芒那一脸的娇羞……啧啧啧……我都不好意思了！”

　　琦瑶笑着将瓜子皮丢向清暖，人已笑瘫在清忆的怀里，还不忘打趣她说，“Nora，你还说阿芒呢，你跟我们纪教授可是当街拥吻！”

　　清和站在门口噘着小嘴瞪着一唱一和的两个人，粉面通红，又羞又恼，“你们说什么呢？！”

　　“没事的阿芒。”琦瑶靠在清忆怀里，朝她招招手，“这叫什么……情……情……”

　　琦瑶情了半天也没情出个所以然来，清忆接过她的话，笑望着清和，道，“情之所至，情不自禁。”

　　“二哥！”清和急得一跺脚，脸更红了，“你也跟她们一起欺负我！”

　　一群人欢笑声中，戏台子上锣声响起，琴瑟和鸣，箫声幽幽，鼓点也敲了起来，景明拥着清和入座，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耳边似有潺潺水声，混着琴瑟箫音，使人如临幽然之境。

　　“不到园里，怎知春色如许。”

　　衣蓝琛手执小扇，旖旎而来，粉脸杏腮，身姿摇曳，长袖飘飞，莲步轻移，一句吴侬软语唱得听客酥了半个身子。

　　“这姑娘长得真好！”琦瑶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衣蓝琛，拉了拉清忆的胳膊，赞道，“是不是？”

　　清忆摸了摸鼻子低低笑了笑，悄声道，“台上的那是个男人。”

　　“男人？！”琦瑶忍不住叫了一声，惊觉自己声音过大，忙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见无人关注她这边了才又扭头盯着台上的人，仔仔细细地看。

　　戏刚唱完，琦瑶就扯着清忆的胳膊站起来，嚷嚷着要去后台看看，她实在是不相信那台上身姿窈窕的美人是个男的。

　　清和站起来拦住她，一出戏她看得心不在焉的，就怕清暖和清忆跟大姐撞上了，此时正是散场的时候，还是等一等的好！她说，“还是等一等吧！等他卸了妆再去吧！”

　　琦瑶瞪着清和皱眉道，“卸了妆我怎么知道他就是台上的那位！”说着硬是要出门。

　　清和挡在门口怎么也不肯让路，为难道，“后台是不让随便进的！Doris，你去了也看不见的！”

　　琦瑶不听，还要走，“你刚才不就进去了吗？你当我没看见么？凭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啊！”

　　“二哥！”清和看说不动琦瑶，只能拜托清忆，这时候出去了，一定会惹来一场风波的！

　　清暖看清和急得都要哭了，便冷冷瞥了琦瑶一眼，道，“Doris，你再任性，他们会把你丢出去的啊！这一个行当有一个行当的规矩！到了这儿都得按规矩来！”

　　景明走到清和身边，笑着说，“我跟蓝琛约了明日去他家中拜访。届时，戴小姐不妨同去。”

　　清和感激地回头朝景明笑了笑，拉着琦瑶的胳膊，劝道，“我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再出去吧，这会儿散场，人正多的时候。你这样挤出去，不跑丢了才怪呢！你又不辨方向，到时候连家门都找不到了可怎么办？”

　　回去的时候，清暖拉着清和的胳膊落在后面，她看了看前面的人，拧着眉问清和，“你老实交代，刚才是为什么？”

　　“刚才？”清和一时没有晃过神儿来，她盯着清暖的脸眨了眨眼睛，忽然回过味儿来，咧着嘴唇笑道，“当然是因为人多了！你没见那时候，简直是人山人海啊！我们一走出去，不无意外一定会给冲散的！”

　　“少那搪塞Doris的话来诳我，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我看你急得都能跳起来！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清暖并不打算让清和就这么糊弄过去，一针见血地厉声道，“是不是碰见苏清悦了？”

　　看到清和猛地一颤的睫毛，清暖急得气不打一处来！她握着手包，咬牙切齿地转过身去，一扭头指着清和的鼻子，斥道，“我们凭什么避着她，我们不能见人么？你知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对我们的！”

　　“我知道，所以才……”清和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虽然还想争辩，但看到清暖的表情却只能低下头等着挨批。

　　“你知道？你知不知道她把我们的璃园里里外外全换了个遍！什么都没有了！那是我的家，是我的家啊！”清暖一直以来压抑的怒气终于爆发，她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着清和的胳膊，眼中噙满泪水，剧烈地摇晃着清和的身体，直到手酸了摇不动了，她才伸手扑到清和怀里，搂住她的腰，眼泪扑簌簌止不住地流。

　　海棠街上静悄悄的，只有清暖低低的歇斯底里的哭泣声。

　　纪朗亭和顾景明分别站在两个女孩子身边，沉默着，没有说话。琦瑶瞪圆了眼睛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她从没见清暖这样哭过，即便是在她最失意的时候。琦瑶扭头看了一眼清忆，清忆只抿着嘴唇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他宠溺地揉了揉琦瑶的短发，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清和听着清暖渐渐低下去的哭泣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见清暖没有反应，她微微愣了愣，轻轻推了推清暖有些沉的身体，这才发现她竟像个孩子似的哭累了，靠着她的肩膀站着就睡着了。

　　朗亭看着清暖这让人哭笑不得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景明手搭在清和的肩膀上，给她力量和支持，两个人相视一笑，握住彼此的手，往家里走。

　　顾宅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还没有摘去，在仲春的微风中轻轻摇晃，橘红色的光晕远远望去就像是枝头上两只成熟的甜橙。

　　清和他们踩着石板路回到顾宅的时候，小恪正坐在大门的门槛儿上等他们回来，远远地看见景明，一溜烟儿跑过来拉住景明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朝他挤眉弄眼。

　　景明拉着清和的手没有松，看着小恪极为隐晦的表达，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