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飞机降落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兆棠连机场都没有出就买了上海到四川的飞机票。他现在的心思完全都在那山青水秀的月塘村,迫不及待的想立刻飞到四川去。在机场等了大半天,兆棠终于登上了飞往四川的飞机,他感觉到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下了飞机正是下午一二点,兆棠感觉到了旅途的疲劳。从香港到四川一连换了两班飞机,兆棠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酒店开去。兆棠匆匆的洗了个热水澡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兆棠先去银行用港币兑换了些人民币,然后回酒店结了帐。购买了一些日常用品之后,兆棠就拦了辆出租车,他把信封交给司机,说道:“我要去这个地方。”

  司机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又看了看兆棠,说道:“先生,去这个地方可要很多钱啊!你可以先乘到苍溪县的公交车,然后在那里打车比较核算。”

  “这个苍溪县很远吗?”兆棠完全没有了距离概念。

  司机点头道:“是啊,很远的。”

  旅途疲劳的兆棠不想再受公车的颠簸,于是说道:“不去管它,你送我去就是了。”司机欣喜若狂的启动了汽车,心中为能拉到这么一个长途客而万分欢喜。

  车子一路颠簸,起初兆棠还能松弛的欣赏沿途的景色,但是过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兆棠就已经迷迷糊糊想要睡觉了。突然一个急刹车,兆棠“哎呦”一声一头撞在前面的座位上。“怎么回事啊?”兆棠揉了头撞疼得额头。

  原来是前面的一辆马车突然停住了脚步。说是马车,但是拉车的却是一头毛驴。兆棠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到了山脚下,狭小的泥路两边是一片片的稻田,那不知道是什么的农作物迎着微微的风缓缓地摇摆着。青山环抱的感觉让兆棠感觉到惬意。

  前面的马车上跳下一个背着背包的年轻男子,好像在和赶车的老农争吵着什么。因为道路狭小,马车当道一停,后面的汽车也无法动弹。司机回头对兆棠说:“先生,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前面的路车子不能走。”

  “这是什么地方?”兆棠早已没了方向。

  “这里就是苍溪县安岭乡。”

  “那月塘村呢?”

  “喏。”司机指了指高高的群山说到道:“就在大山里喽。你可以搭村民的马车上山。”

  兆棠刚拿着行李下车,前面从驴车上跳下来的年轻人就打开车门上了车。那个赶车的老农追着过来挡住车子说道:“张老师,你让我怎么向校长交代啊?”

  那个年轻人摇下车窗,态度强硬的说道:“我从师范毕业不是到这个穷山村来受苦的,光上山就要四五个小时我怎么受得了?你跟校长说就说我身体孱弱不能适应山上的环境,让他另请高明吧。”说着就对司机说:“司机,开车!”司机艰难的掉了个头后加足马力开走了。

  老农“唉~~”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向他的驴车走去。

  “老伯,老伯!”兆棠叫住了老农。

  老农回头问道:“什么事啊?”

  “老伯,请问月塘村怎么走?”

  “你要去月塘村?”老农打量了一下兆棠,只觉得这个小伙子衣着时髦,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穷困的月塘村。“我就是月塘村的。”老农回答道.:“你想上山就坐我的驴车吧。不过山路恨颠,要走很久哦!”老农提醒道。

  “好啊!谢谢你了!”兆棠把行李往简陋的驴车上一放,跳上了车。老农一挥鞭子,驴车就开始缓缓的移动了。

  “老伯,刚才那个年轻人是谁啊?”兆棠好奇地问到。

  “是乡里调配来的老师。”老农挥了挥鞭子说道。

  “那他怎么走了呢?”

  老农苦笑道:“嫌我们穷呗。你也看到了山路崎岖、交通不便,山上的情况很糟糕,没有人肯来山上教书。”老农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还以为这个年轻人能给学校暂解燃眉之急,可是……”老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也怪不得他,这种穷乡僻壤怎么能留得住人呢?”

  “我听说山上的学校已经有善长仁翁出资修建了,怎么师资力量还会如此紧缺呢?”

  老农抽打了一下驴子,驴子加快了脚程。“学校是新的,但是老师们还是因为山上的种种条件阻碍而不愿意来教书。现在学校里加上校长外就只有两个老师,一个小佟老师和一个许老师,都是原来的村民,所以才愿意回来教书的。

  “咦?那么那个年轻人走了,你们岂不是少了个老师?”兆棠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念头,他指了指自己问道:“你看我行不行啊?”

  老农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他衣着光鲜皮肤白净,憨憨的笑道:“你?我看你只不过是个来游山玩水的有钱人,不会在我们这个穷乡僻壤呆多久的。教书?”老农呵呵一笑,道:“你自己去问校长吧。”

  兆棠微微一笑,没有作答。老农说的没错,他只不过是来游山玩水的,教书只是一时兴起,要他担起为人师表的责任,兆棠马上对刚才那一闪念后悔了。

  又走了一阵子,山路越来越窄,周遭的树木也越来越茂盛,兆棠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半山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山间那带有泥土的清新空气让兆棠感觉心灵的清澈,整个人都好像精神了许多。听着耳边那些不知名的鸟雀鸣叫,就宛如天籁一般动听。兆棠仰面躺在平板车上,望着被茂密树盖遮掩得若隐若现的蓝天白云,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兆棠意识模糊,但他知道驴车还在颠簸。突然,车子停了下来。只听老农说到:“小佟老师,又在给学生们摘果子啊?”

  “是啊!今天摘了好多呢!”

  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就像一阵清脆的铃声直灌入兆棠的耳朵。兆棠“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寻着那声音望去。山林中一个背着竹篓的女孩子正朝着里走来。她梳着两条齐肩的麻花辫,带着甜甜的微笑,她的微笑让使得兆棠的眼睛一亮。“好清秀的女孩啊!”兆棠不由得默默念道。“老伯,老伯。她是谁啊?也是山上的人吗?”

  老农点了点头说到:“她就是我说的学校里两个老师其中之一,小佟老师。”

  正说着,那个小佟老师就来到了驴车边,她卸下肩上的背篓放在车上,说道:“贵叔,又要麻烦你了。”说着冲着老农甜甜的一笑。可能是因为出了汗的原因,她的两腮微红,白皙的皮肤上微微渗出了汗珠。她用衣袖拭去额头的汗水,往车上一跳,就坐在了兆棠的身边。

  兆棠往边上让了让,冲着这个姑娘一笑,说道:“你好,我叫吴兆棠。”

  姑娘用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兆棠,半晌才笑着说道:“你好,我叫佟晓君。”

  “啊!原来你就是佟晓君啊?”兆棠突然想起了那张照片背后娟秀的字迹,原来她就是佟晓君。兆棠心里念着:真是字如其人啊,都一样清秀娟丽。

  “你认识我吗?”佟晓君见到兆棠的反应,感觉到他好像早已知晓自己一样。

  “厄……”兆棠马上说道:“刚才和老伯聊天提到过你。”

  老农贵叔点头道:“是啊,我们刚才提起你们来着。”

  “哦!你就是新来的老师是吗?”佟晓君眼睛一亮,高兴地说道;“我们等你很久了。”

  老农挥了挥辫子,摇摇头回答道:“他不是。那个老师在山脚下的时候就说自己水土不服,回去了。”

  “啊?又是这样啊!”佟晓君一脸沮丧,似乎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已经不止一次了。本来洋溢着的笑容消失了,樱红的小嘴微微噘起,柳眉微蹙,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嗯……”兆棠试探性的问道:“上山很缺老师吗?你看我行不行?”兆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重拾刚才自己都觉得荒诞的念头。

  “是啊!刚才他也跟我提过。”老农也附和着说道。

  “你……”佟晓君看了看兆棠,心存质疑。

  “怎么?我不像教书的先生吗?”兆棠很自信的说道:“我也是大学生来的。不过出门的时候没带学位证书。”

  佟晓君低眉略思了一会儿,显得有些犹豫。

  “反正你们现在也少教师,就让我试试。完全是义务的,不要你们一分钱!试用期两个星期,怎么样?”兆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趣,一心想当上这个老师。

  晓君微微一笑,说道:“我拿不了主意,还是等回了学校跟校长商量一下吧。”

  “好啊!”兆棠知道她这么说就表示有很大的希望。

  驴车晃晃悠悠的在山石路上移动,晓君生怕背篓里的果子会颠出来,于是用力护着竹篓。轮子滚过一块石头,两个果子被颠出了背篓掉在平板车上。

  兆棠捡起果子放进背篓里,问道:“你摘那么多果子干什么?这果子很好吃吗?”看着青色的果子,兆棠馋涎欲滴,在驴车上颠簸了那么久他也有些口渴了。于是他拿起一个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后照着果子最肥的部位就是一口。“啊呀!好酸呐!”兆棠眯起了眼睛,只觉得满嘴的口水,酸的他牙都软了。

  佟晓君看着他“嘻嘻”的笑了起来:“这个果子要放上几天才好吃,你太心急了。”

  兆棠不敢再吃第二口,他问晓君:“怎么做老师的还要给学生们准备水果的吗?”

  “孩子们的伙食不太好,有的学生就带些咸菜和馒头当午饭,我怕他们营养跟不上。”一说起学生,晓君就好像忧心忡忡的样子:“你们城里人不是说吃水果营养好吗?所以我就摘点果子给孩子们吃,总比每天啃咸菜要好啊!”她转头朝兆棠淡淡的一笑,说道:“我们这些做老师的都希望孩子们能健健康康的,以后我们这个山村要致富就要靠这些娃儿了。”

  兆棠微笑着看着满脸洋溢着希望的晓君,她的朴实让他感觉到了她的与众不同,看着她天天得微笑,本来满嘴的酸味好像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甜味。

  驴车拐过一个狭长的山谷,顿时眼前就开阔起来,一个村庄出现在兆棠的面前。三三两两的房屋建造在高地不平的山坡上,绿油油的稻田在微微的山风下缓缓的打着麦浪,庄稼特有的香味扑面而来。田地里几个农民正悠闲自在的弯着腰干着农活,几个稚童在田边的小径上嬉戏打闹,从小生长在喧嚣都市中的兆棠顿时喜欢上了这个村庄,一种莫名的兴奋充斥着他的心头,他预感到他在这里的生活一定会比以往的游历大不相同。

  驴车沿着一道白墙缓缓走着,到了一扇由竹篱笆做大门的门前停了下来。兆棠跳下车,抬头一看“恒隆小学校”几个红色醒目的大字,“这就是老爸资助的那间学校啊?”兆棠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等他们下了车,从学校里匆匆走来两个男人,一个约摸五十来岁,一个大约二十多岁。两人一来到兆棠和晓君的面前就热情地拉着兆棠的手说道:“欢迎您啊!小张老师!”

  兆棠忙笑着摇了摇头,使劲的把被这两人紧紧握住的手给抽了回来。“对不起,我不是什么张老师。”

  “啊?”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脸茫然的看着老农贵叔和佟晓君问道:“那乡里派来的那个小张老师呢?”

  老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和以前的那个一样,只不过这个还没上山就走了。”

  那五十多岁的男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身子瘫软了下来。他摇了摇头,说道:“唉~~,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那二十多岁的男人帮着佟晓君把装满果子的背篓卸下车,显得满不在乎的说道:“校长,又不是第一个了,这些城市里的人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受苦?我就不信,没他们我们就教不好这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