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荇推门进来，轻声问：“皇上，走了？”

　　我靠着墙壁茫然地点头，蓦然回忆起刚才的尴尬，站直身子看着青荇，想要解释些什么，却无从说起。

　　青荇将手里端的药放在桌子上，走到我身边，边扶着我走向桌子边说：“小姐，青荇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青荇只当没有看见。”她这么说反而让我有些窘，我低着头不说话，脸烧得像靠着一盆火炭。

　　走到桌边坐下，青荇把药递给我。我反抗过多次知道拒绝无效，遂不说什么皱着眉头一口气把这苦的要命的东西喝下去，估计此时我的五官都挤到一块去了吧。

　　“小姐，你，和皇上，打算怎么样呢？”

　　我还没从汗毛都发紧的苦味中回过神来，青荇突然说出这句话，让我一时愣住，抬头傻傻看着她。

　　青荇连忙说：“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替您……我看得出，当初皇上是福九爷的时候，您就喜欢上他了……只是因为指婚的懿旨，您嫁给了贝勒爷。”

　　当初就发现我喜欢他？有这么明显吗？我下意识摸了摸脸。只听青荇继续道：“皇上想要什么人，只要一句话的事，那，小姐您是怎么想的？”

　　“我？！”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为什么？”青荇有些诧异。

　　“如你所说，我已经嫁给了贝勒爷啊。一女不嫁二夫不是吗？”我继续笑答，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我可不想让青荇觉得我是个苦情的女子，她现在的样子分明在可怜我嘛，让我感觉我好像是古装剧里难嫁有情郎的玛丽苏女主角一样。

　　青荇咬了咬嘴唇，欲说还休，我摆摆手，说：“想说什么说就是。”青荇没开口脸先红了，但仍是从嘴唇缝隙里挤出一句让我也红了脸的话：“其实，我知道，您和贝勒爷，从没同过床……”

　　看到我惊讶的表情，青荇估计觉得话既已说出口，索性一次说个明白：“我是您的贴身丫头，有些事情看也看得出来。何况，每次给您收拾床铺时，从没发现……异常……”

　　这丫头，懂得还挺多……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所以，你和皇上在一起，还是……”

　　“你不用说了，没可能的，我不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我有我的原因。”我及时打断青荇的话，以防她再冒出什么惊人的发现让我吃不消。

　　青荇似乎很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了看我的脸色，就把话全咽了回去。我觉得奇怪，当初知道福九爷是皇上的时候，青荇的惊喜就远大于惊讶，现在看来，难不成她喜欢他？可是看着不像啊。

　　青荇端着药碗退出房门，我想起一件事，叫住她问：“你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一个人进来的吗？”

　　青荇愣了一下，回答：“我猜，可能是从前厅悄悄过来的。今天院子里多数人都跟着贝勒爷出去办个什么差事去了，只留几个人伺候皇上在前厅等他回来。”

　　我想，这应该都是他安排的吧。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应该不会再来了，他走时的眼神应经表达出了一切。

　　这下，我该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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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再没来过贝勒府。

　　年关将近，博果尔以为他会来赏雪喝酒，准备了许久，他却没有来。

　　新年到了，所有皇亲进宫请安拜年，我和乌仁图雅也随博果尔进了宫，却只得远远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更为精瘦了，神色也更为犀利，举手投足皆是帝王气概。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向我的方向看过一眼。

　　他是真的放弃了。

　　唉，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为什么心中不争气的涌起几分酸涩？

　　或许这世间情爱就是这样，在身边时千方百计拒绝，失去了却又不甘心，我就是俗人一个，逃不脱这纠结。只是，我应该庆幸的，这份拒绝保住的是我这条命。而且，我似乎修改了历史，只要真正的祾祺儿就此消失，历史上就再无董鄂妃这个人了。算起来，这真是一个值得激动的结局。

　　新年过后，博果尔被封为襄亲王，贝勒府改成了襄亲王府，全府上下忙着庆贺。除了太妃仍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其他人都喜气洋洋的。

　　元宵节，全年唯一一个取消宵禁的夜晚，王府里几乎所有女眷都出来赏灯逛街。

　　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各种在现代绝对看不到的正宗民间游戏让人目不暇接。可是因为所谓的伤寒刚好不宜劳累，没逛多久就被太妃一句话宣回了王府。

　　王府院子里灯火通明，太妃站在房间里背对我们，反而显得气氛压抑。

　　博果尔陪我一同回来，一起向太妃请了安后，太妃将他支了出去，只留我一人陪她说话。话题从新年到元宵，从花灯到焰火，从宫里到宫外，从皇亲到百姓，绕了几个圈，竟然绕到了孩子的身上。

　　“我知道博果尔从没和乌仁图雅同过房，所以也没想着她会有孩子。可是你不一样，你和博果尔整日住在一起，彼此又有情意，该努努力，要个孩子了。”太妃语气温和却满含期待。我的脸瞬间通红，要，要孩子？！怎么可能？！

　　“这种事情，我们……说了不算，还是，得，看老天爷……”我支支吾吾语不成句。

　　“我知道这事强求不得，可是你们上点心总是会更有机会的。博果尔成亲这么久了，如今又封了王爷，也该有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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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的谈话让我意识到处境的严峻，我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呢？就这样吧，大不了休了我，或者博果尔继续纳妾，反正现在对任何人来说，我都是个多余的存在。只是面对太妃的时候，难免脸红心跳，那晚的对话太让我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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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到了春天，算一算日子，我已经穿越到这里整整一年。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一年的时光，我慢慢适应了古代的生活，慢慢淡忘了不能回到现代的伤心，每天的时间都格外充裕，可是每一天都消磨的这么快，每到晚上闭上眼睛时就会在想，呀，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宫里传出消息，皇上派内监赴江南采买女子，博果尔和我聊天时告诉了我，并且忧心冲冲地说：“这定是那帮前明留下的太监们教唆皇上哥哥这么做的。皇上哥哥不知，如今大江南北人心惶惶，纷纷嫁女，不想让自己女儿没名没分白白搭进宫里……”

　　我听着博果尔的话，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另一个人的声音：“……是不是江南的女子，都如你这般灵秀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