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第五节

  “您说的,正是家父。”祾祺儿答道。我一下子屏住呼吸,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她是鄂硕的女儿,那岂不是历史上有名的顺治帝宠妃董鄂氏吗?

  我急忙走到她面前盯着她仔细看,也算不上多漂亮嘛,和我长得像的人肯定漂亮不到哪里去,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过她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朦胧细腻的古典内敛之美,的确是我远远比不上的。怪不得她会成为清朝顺治皇帝一生最钟爱的女子,还流传后世一段凄美的佳话。

  咦?不对,她要我做她的替身,那进宫的不就是我了吗?选不上我不就改变历史了?可要是选上了,我不就成了董鄂妃那个短命鬼了吗?我难得竟会穿越,还想好好在这儿逛一逛等回去向阿乔她们炫耀呢,我可不想被送进皇宫里呆上几年然后死掉。

  “姑娘,你怎么了?”估计是见我一直发愣,这位叫做祾祺儿的未来董鄂妃忍不住出言相询。我说:“你姓董鄂?你爹是鄂硕?你怎么不早说?”祾祺儿说道:“其实,诸般细节,我想着等你答应之后再详加告诉……”我立刻干脆地说道:“那你就别说了。我现在不想答应了。”她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忙问:“为什么?因为我姓董鄂?因为我爹爹的身份?”我想说“是”,又怕她问为什么,难道我告诉她“我是从未来穿越来的,我知道你的命运”?于是我随口说道:“是因为我刚刚让你讲故事你没讲详细讲清楚,你连你姓什么叫什么都没告诉我,你不够真诚。”她连忙说:“那我现在就讲清楚,我把全部都告诉你。”也不管我还要不要听愿不愿听,就自顾自地讲起来。

  原来,她的母亲是个汉人,是当时杭州城内出了名的美女才女。后来她嫁给鄂硕为妻,两人十分恩爱。可祾祺儿五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没过多久,鄂硕就续娶了一房夫人。鄂硕整日在朝理事,无暇顾及祾祺儿,祾祺儿又不得后母喜欢,他便让女儿寄住到杭州外婆家。但没过多久,外婆也去世了,外婆家又无其他人,可鄂硕并未再把女儿接回北京城,而是在杭州为她置办了这么一处房产,安排下仆役丫头照顾。几年来,父女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从小缺乏关爱的祾祺儿以为此生也就如此了,却在一次偶遇中结识了她日后的情郎陈工良陈公子。这位陈公子对她百般体贴呵护,她也自此情根深种。不料天妒有情人,她还未等到陈公子来她家提亲,却等来了一纸诏书。

  顺治十年八月,皇帝废后,两个月后发下诏书:选立皇后,作范中宫,敬稽典礼,应于内满洲官员之女,在外蒙古贝勒以下、大臣以上女子中,敬慎选择。这无疑就是一根棒子打在了两人之间。祾祺儿说:“……我自幼母亲早逝,又不得爹爹喜欢,陈公子是第一个珍惜我、看重我的人。今生我只想与他白头到老,什么中宫皇后,什么荣华富贵,我都不稀罕……”

  说完,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低声说:“你听了是不是会笑我,瞧我不起?我知道,私定终身,于礼法所不容。但情之所至,我,我……”

  看她低垂着眼睫,脸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我笑了笑,说:“什么私定终身、礼法不容,我才没觉得呢,我倒觉得你挺勇敢的。再说,你这样的故事,我在电视——哦不,在我们那儿见得多了。”“真的吗?”她抬起头来,眼中含着热切,“是不是说,你还愿意帮我?”

  我觉得这姑娘看着文文静静、一副大家闺秀的理智样子,却好像天真的有些傻,她派人把我抓到这儿来,不逼迫不强求反而软语相求也就罢了,还一心觉得只要讲讲故事别人就会答应帮她,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闺房里呆太久了思维比较简单。我说:“呃——如果我还是说,我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也得愿意!”突然一声低沉却又气势十足的男声从内室传出来,吓了我一跳。微怔间,男子已经走出来,只见他穿着一件华丽的蓝色马蹄袖箭衣,右手手中握着一柄折扇,一边用折扇随意地敲着左手手掌,一边用咄咄的眼神地看着我。祾祺儿走到他身边,含羞说道:“他,他便是工良。”

  听祾祺儿讲他们的故事时,一直认为陈工良会是一个温润儒雅的落魄书生,没想到竟是个盛气凌人的富家公子哥。他这么看着我,让我来气,忍不住说道:“看样子是个世家公子,却偏偏在这偷听别人说话,真是不够光明磊落。”祾祺儿忙说:“是我让他躲一躲的,毕竟男女有别,我怕你会不自在,并不是有意偷听。”“祾祺儿,别与她废话。”陈工良瞥了我一眼,转而看向祾祺儿,目光却已变得温柔如水。他扶她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动作轻柔却又不乏强势,祾祺儿便乖乖坐在那里。然后他回头盯着我道:“你既已知晓这一切,便由不得你愿与不愿。”

  我这人天生吃软不吃硬,他这么说,反而让我更加心生抗拒,我冷笑着说:“我就是不愿意,你又能如何?”他同样冷笑一声,说:“想我陈家在杭州,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寻上个把人还是很容易的。你若当真不愿,也无不可,只不过你的家人,就不会那么好过了。”哈,拿我的家人威胁我,我还真求之不得呢,我立刻笑着说:“好啊,你若真能找得到我的家人,我还得感谢你呢。”

  “难道,你没有家人了?原来你也是个可怜的人呢。”祾祺儿伤感道,眉目中倒无丝毫作伪之意。我微笑说道:“不是没有,是远得很。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其实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所以我要回家去的,我家很远,我不能在这呆太久,我怕再耽搁我会回不去。至于你嘛——”我故意深看了陈工良一眼,接着道:“估计你一辈子也找不到我家人了。”陈工良咬牙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总有办法,就算找不到你的家人,我把你关在这里,让你一辈子也出不去,彻底再也回不了家。反正我们抗旨也是个死罪,到时候不妨再拉你一个垫背。”“不就是死吗,我怕你不成。”我迎着他的目光顶过去。虽然我的确很怕死,但嘴硬是我与生俱来的本性。

  “工良,别这样。”祾祺儿站起身来拉住他的衣袖劝道,又侧过身子对我说:“姑娘,工良就是这样一个人,口硬心软,他不会把你怎样的。你若当真不愿帮我们,我也不能强求,毕竟进宫参选,我们也不能捆绑着你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更何况还是赔着性命去做。怪只怪我们运不济,只好豁出命去抗旨了。”“祾祺儿。”陈工良温言叫着她的名字,想要阻止她别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我若不想做什么事,自有办法不去做,大不了就是一死,你们逼不了我。但若你们顺了我的意,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考虑。”说完,我抱臂找了个凳子坐下去。

  我思虑再三,决定妥协。在这个地方,我势单力薄,不能做什么。万一真的被他们关起来,甚至杀了,就太不值了。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穿越了,怎可把命草草扔在这里。就算他们放我走,我人生地不熟的身上又什么都没有,我能干什么呢,说不定还会被活活饿死。而他们带我去京城,既不会饿死,又有免费导游,何乐而不为呢?再说这次顺治爷是要选皇后,我不记得董鄂妃当过皇后啊。还有一个原因我不想承认,那就是我心里产生了个小小的邪恶念头,电视里面都演历史是不能改变的,可我偏要去试试看能不能改,只在历史上抹去一个帝王的宠妃,应该不会太难吧……

  既然如意算盘已经打响,我也该实施行动了,先给他们提几个条件,免得显得我答应的太爽快,像被他们威胁了一样,再则,也要给自己留个退路。

  听了我的话他们果然问道:“怎样才是顺了你的意?”

  我装模作样地低头苦思了一下,说道:“第一,你们要等我选秀结果出来以后再决定你们的事,别到时候我回来了却找不回自己的身份了。”“这个自然,这是我们都希望的结果。”青荇抢着笑道。

  我白了她一眼,继续道:“第二,你们得帮我找回家的方法。”“这个也好办,告诉我们你家在哪即可。”陈工良说道。我苦笑着说:“这个不好办。因为我也说不上来我家在哪要怎么走,我只能告诉你们,我是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被很快很快的速度甩过来的,我估计也得用同样的方式再把我甩回去,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看他们一脸迷茫愕然的样子,我摇了摇头,笑道:“别以为我在说疯话哦。这样吧,只要你们能为我建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能在那上面很快的转起来,就行了。”我又着重看了一眼陈工良,问:“以你们家的财力物力,能做到吗?”“我一定尽力。”陈工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切商定,他们又大体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我就被带去洗漱休息。细处来日慢慢再谈。

  出门一看,已是早晨了,我们竟折腾了一整夜,我还真是困了。好想洗个澡上床美美的睡一觉啊,结果被领到房里却只是青荇绞了帕子给我擦了擦脸完事。也对,古人是没有水龙头的,不过那洒满了花瓣的大木桶呢?也没有?看来电视剧真是骗人的。又或许我现在的处境等同于囚禁,没那么好的待遇?

  本来困得不得了,躺在了床上却没了丝毫睡意,脑子里乱糟糟的,忍不住各种胡思乱想。

  这一切真像是在做梦啊,尽管我已经偷偷掐了自己好几下证明了这不是做梦。这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新奇得不得了,我从床上爬起来,仔细打量这个房间,端庄大方的家具,古色古香的摆设,还有这藕荷色的纱帐,雕刻精致的床榻……这些都是真的啊。

  以前经常幻想,要是我能穿越就好了,结果这次老天真的成全了我,只是不知,是老天成全了我,还是让我来成全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