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章:知我意,感君怜

  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绿儿才从我腿上抬起头,盯着两个核桃般的大眼泡子哽咽着问:“小姐,我错了……我以后……以后……。”

  我顾不得听她多说,连忙大声的唤来外面洒扫的丫头道:“赶紧去打盆水来!”

  似乎是感到了一些不适,绿儿摸了摸那双大眼,哇的一声又扑倒在我怀里,本已经结痂的伤口被她撞得生疼:“小姐!呜呜……绿儿毁容了!小姐……!”

  这一天,我真的是被搅和的不得安生,好不容易劝走了绿儿,想着这个时候圆子定要来了,为了避免耳朵再受荼毒,我寻了个借口,让墨儿搀我去后园子走走。

  这一刀,虽说伤口不大,却是真真正正伤了心脉的。若不是行云拿了新炼的保命丹救我,只怕如今我还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墨儿讪讪的开口:“小姐真不拿自己的血救她,如此一来,当真是便宜了她。”

  我低下头轻抚着手中的桃花扇面:“我给了,她却未必受得起。”

  “这是为何?”

  “时间琉璃仅此一块,能解百毒是不假,但她已经服下了那么多解毒的良药,相思……孔雀胆。只怕这会红琉璃已经起了反应,她已经开始呕血了。”

  墨儿点点头,邪恶的扬起嘴角。搀着我继续向前走。

  他如此薄情寡义,只顾着解他青梅的毒性,却不顾我也是受了刀伤,原本还担心她会承受不住,就今日的情形来看,这碗血真的是没白给。就让她彻底的痛一阵子吧。萧九歌,你欠我的,要拿什么来还。

  墨儿喏了喏嘴唇,又道:“小姐只怕还不知道,那中山王已经住进了奉京,说是为皇上督建行宫来的。”

  他哪里是要来督建行宫的,分明是借着这个由头来为那个女子解毒求药而来。既然督建行宫是个名目,想必他不日便会赶往天朝。有些东西还真是不得不办呢……

  “墨儿。”我淡淡的开口:“你打听打听他的住处,明日我要你去他府上,讨回你家小姐的东西。”

  “小姐有东西被他夺去了?!”墨儿惊诧的抓住我的手,扬声问道。

  我回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道:“以前识人不清,错把顽石当璞玉,如今既已知晓,所赠之物当然要取回。”

  墨儿点头退下,去打听情况去了。

  我缓步来到后园子,走至假山石旁,见行云正在指导罗洛练剑。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行云对罗洛的态度再不似从前那般冷淡,反而关爱备至。如今又亲自指导罗洛练剑,可见他真正将罗洛融入了自己的生活。

  家人。

  这才是真正的家人。

  我清咳了两声,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轻笑道:“正所谓荡尽黄沙扫落叶,汗收沾沾练剑行。罗洛的剑法出尘飘逸,宛若游龙,倒不像是练了一两日的光景。”

  见到我来了,罗洛忙将剑锋收于身后,笑吟吟的过来拉我的手:“我只是在无忧谷的时候练过些时日,没得就让姐姐笑话了!”

  我点了点她红彤彤的鼻尖:“我哪里是笑话你,分明是夸你呢!”又摸上她单薄的双肩:“怎么穿的这样少?虽说已经立春,可园子里风大,也不怕着凉了!”

  罗洛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没事的。姐姐方才不是说了么,汗收沾沾练剑行,我都出了一身的汗,还穿那许多做什么!”

  “就你理由多!”

  行云萧瑟的抱着双臂,拿着委委屈屈的眼神不停地看我:“我竟不知我是个隐形的。”

  罗洛调皮的吐吐舌头,道:“哥哥可听过戏?凡是压轴的都的最后出场,如今便也是这个道理!”

  行云被逗乐了,少有的扬起嘴角笑了笑。

  罗洛又回过身来,拉着我手不停的揉搓:“姐姐的伤还没好么……?”

  我揉揉她的发,柔声道:“快好了……等姐姐伤好了,陪着罗洛一起练剑行么?”

  “姐姐的剑法已经很好了,倒是可以从旁指点罗洛,让罗洛的剑法日益增进!”

  我笑了笑。不再答话。自从解了身上的寒毒之后,莫说剑法出尘,就连一点点的武功渣滓也被化得一干二净,哪里还能指导的了旁人。

  行云干咳一声,摆起了威严的架子对罗洛道:“你去看看厨子今天做了什么菜,好好地学学,女孩子家,总要出的厨房,入得厅堂才好。”

  罗洛瘪瘪嘴:“可是我不会做饭……。”

  “正因为不会,所以才要你学。不然以后拿什么进厨房?快去……!”

  “哦……。”

  罗洛憋屈的收了手中的剑,苍凉的离开。

  我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淡声道:“我只是没什么话可说而已,你何必对她这么严厉。她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做便是,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她。”

  “她迟早是要嫁人的。”他说。

  十六岁的花季年华,罗洛此身孑然,不被任何恩怨情仇所拖累。而我十六岁的时候,却在为父母亲人,长孙完颜家的血海深仇周旋在所有人身边。

  他肃了肃脸色,道:“我若是你,纵使他以王位交换也断不会给他半滴鲜血。”

  我垂下眼:“辛苦的来的王位怎可拱手让给他人,更何况……我要这王位来做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让皇帝相信他就是皇子,但我知道,皇家围场想来看守严密,闲杂人等均不得入,他既然能做到,也一定费了很大的功夫,花了很多的心血。实在不易……

  “他不过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你看看!你这样连命都不要的帮他,他又是怎么回报你的?毒性一解他就带着人离开,如此不闻不问,将你置于何地?!”行云有些癫狂,从回到晋国的时候就一直在隐忍,如今终于借着这个由头爆发了出来。

  “行云。有因必有果,我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还清凉音的最后一点情债。而我与中山王萧九歌却是半分关系也没有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