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当那只手从他的背上松开的时候，焕风迅速地回过头去，低声地道谢。然而疏影却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过身去吩咐那几名早已跪倒在地的手下，眼神陡然变得冰封，“你们跟我去好好地守住东门，只要守住了那里，纵然那个绝情谷主有再大的神通，身边也只有几名七杀杀手，其余的杀手不是派遣就是外驻，如果他们无法通过东门，那就无法支援弑冥。”

　　稍稍顿了一下，疏影冰冷的眼神渐渐透出了丝缕骇人的杀机，隐约有刻骨的仇恨。能够让像少主这样善于敛息的人痛恨到如此程度的事情，他这一生只遇到一次，就是——亡国。

　　“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支援，他一个人，撑在绝情谷里，能够呆多久。——跟我走。”

　　言毕他便径直地向东门走去，黑色的衣衫上染了些许暗红的鲜血，就好像这些鲜血，可以清洗他的仇恨一般。

　　“是。”

　　身后的战士们显然是感受到了少主从未有过的仇恨，竟是在一时间不敢出声，只能够沉默地跟在少主身后默默离去，似乎是忘了分秒之前还在为他们浴血而战的那个黑衣少年。

　　然而可能忘记么？不可能。只是如今看少主这样的情绪，他们是不敢多提及的，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那个苍白的少年祝福。

　　焕风沿着来路一点点走去，虽然受了疏影的内息，但是这些内息却终究不是他自己的，一时间难以控制，使得他的脸色依然保持着原先的苍白。他深知这样下去是在毁自己的身体，但是如果没有办法确认墨的平安，他根本无法安心去疗伤。

　　这是他一生的牵绊，因了他对月姐姐无法释怀的歉疚，所以在相同的愧疚之下，他不能够犯第二次错误。

　　这时，他看见前方的道路上莫名堆起了一堆火，火光跳跃着，焚烧着一切，然，在它旁边的那个黑衣人，却是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怕火焰的烧灼，只是木木地蹲着，不时地向那火中添些什么，口中喃喃地念着悼念的经文，亦也夹杂着丝丝的苦涩。

　　看到那个人的背影，焕风的身形蓦地一震，停在距离那个人十步远的地方，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不再动弹。那一刻，他似乎是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苍白的脸陡然没有了半分生机。沉默良久，他开口低低地唤了一声，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梦境，声音轻如梦呓，“羽......是你么？”

　　话音未落，却见一道亮如秋水的光芒猝然从羽的身侧跃出，落在他的手中，转瞬斩下，毫不留情。他的眼眸泛出幽深而仇恨的光芒，似乎是与焕风从未相识、更甚是有着深仇大恨一样。

　　焕风没有动，因为重伤在身，他连行走都只是勉强而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该怎样接住，那雷霆般的一剑？

　　何况，虽然他受了伤，但是知觉却是敏锐的。他感到周围有浓郁的血的气息，那是不属于正常气味的程度，而是燃灯的血祭。

　　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一动，就会被烈焰焚尽，完全没有生存的机会。

　　所以......他选择了安然不动。

　　看着那道剑光直冲向他的胸口，他竟然恍然地笑了一下。现在能够让羽这样冲动的，或许只有一件事情了，那就是——墨已经死去。

　　也就是说，命运是如此捉弄他，竟然连一个补偿内心愧欠的机会都不给他么？命运，就是要让他带着这样的痛苦，一日日麻木地活下去，而不情愿给他一个解脱么？

　　不，或许命运是给他的，就是如今这一剑，就可以结束他全部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