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白水关一处是于白岭中部裂谷中贯通横亘的一条捷径,两侧傍绝崖高壁,腹宽两翼狭窄呈月牙状盆地,是突厥兵自西北南下的重要粮道。此处砂砾荒地唯有翼口是设伏的最佳地方。

  粮草是维持两军持久交战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毁了粮草等于断了敌军一条后路,对决胜有极大影响。于是一早沈青接到探报有粮草押运经过此处时候虽有疑虑但还是率兵前来截粮。

  原来早上他带兵截粮,果然突厥军狡诈,竟是谎报使得沈青遭了埋伏,但因事先也有准备,虽有伤亡却也成功突围,只是不小心兵马走散。在寻找归路时意外遇上了前来汇合的秦邕人马。

  晚间沈青带了秦邕一起回营。几个人一跨进蓬帐就有侍卫来报:洛萖姑娘担心将军安危抢马出寻至今未归。还没回过神来又有士兵来禀,突厥营城头吊一女子说是南阙奸细,明日午时处刑。

  “什么?”本来霁月风清的沈青骤然惊起,抓了来报士兵不敢相信,一直随在秦邕身侧的洛湮听了之后面色铁青,沉吟稍许转身抬脚便往外走出去。

  秦邕见状急忙拉住洛湮:“你想做什么?你好好冷静一下,且不说那是非真假,就算真的,那突厥军狡猾多诈,必然设下圈套等君入瓮,你这么鲁莽去闯,不正中敌人下怀?”

  “你以为我是没有脑子的傻子么?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师妹,要欺负也只能被我欺负,谁让她不好过,千里必杀之!”洛湮甩开秦邕的手,清亮的眸迸发凛然傲骨的杀气。“不管真假,我绝不会让师妹多受一刻苦。我并非军中之人,是去是留由我做主,我定然也不会连累你们。”冷冷的语气,她提剑头也不回往外走。

  “等等!”一直沉默的沈青突然出口。

  “怎么,连沈将军也想拦我么?”洛湮顿足冷笑。

  “我和你一起去。”说完沈青亦掣了剑大步越过洛湮,率先走在前。

  洛湮微微诧异看了眼沈青,心下了然,遂举步跟上。

  星星稀稀疏疏散布在天幕,望起来有点凄凉。忍不住想起当日与沈青一同观星的场景。是啊,星辰那么多那么杂乱那么渺小,就算有颗突然陨落了,大概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吧。双手被捆吊在这城头上,全身已经完全麻木,连肩上也感觉不到痛楚。清醒的意识,模糊的视线。鼻子酸酸的,突然就想起沈青,想起师姐,还有相处时间并不长的阿晓。你们好么?我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呢...

  “洛萖...”恍惚间好像听到沈青的呼唤。嗯?是死前的幻觉么?果然还是有眷念的,我还是不想死的,竟那么赤裸裸地渴望着他来救我,自嘲般笑笑。

  “洛萖,洛萖,洛萖...”一声声急促深切的呼叫透过冷凝的空气,传到耳畔撞在心上。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心豁然一抖,极力地睁眼张望。火光交错的剑光中,有熟悉的身影飞跃掠纵,翩翩飒爽。“唰”一声绳断,突然失去支撑的拉扯之力,失重直直落下然而已经无力挣扎,簌簌风过却跌入温暖怀抱,“沈青……”嘴唇翕合只呢出两个字。像只温顺的小狗找到窝子,紧紧抓挂攀附在人身上。

  “萖儿,你还好么,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沈青看着一身血圬的洛萖,焦急地将人搂到怀里,怒吼一声狠狠斩落欺上来的兵士,目睢欲裂,红了眼地将怀中人紧紧抱住。

  唰唰唰,整齐一致的步调,突厥弓箭手训练有素利落有致地排列开,搭弓上弩临阵以待。而突围上来的突厥士兵突然至两边隔开一条道来,赫扎烈自中央挺步走出,巍然如山岳掌控着眼前局势,野兽般的碧绿眸子瞧着眼前的浓情深意一幕神色轻哂:“沈将军这是爱民如子还是怜香惜玉?为个女人居然舍身犯险,实在佩服佩服。”言罢啪啪鼓了两声掌,“今日既然来了,就留下好好做客,有这么个美人陪着也不枉黄泉路上孤独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