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国战乱风云,兵荒马乱的年代里,处于战争漩涡的人民自危不暇莫道天灾人祸无情。战争从来都不是好事情,因为连累受苦的总是手无寸铁之力的百姓。行军路上看到荒野饿殍白幡,哀鸿遍野,百姓流离失所,满目疮痍令人触目惊心。回想京城高位者中寸寸奢靡堆叠的歌舞升平罔顾民生,不免悲从中来。

  大军途径淮水城正遇上瘟疫,城中之人,一经传染便会浑身起小红水泡,低烧咳嗽七天暴毙,至今无药可救。城中触目可见敝篷凌乱,受感染者东倒西歪于街道路边,疫情正在蔓延。而行人纷纷掩唇遮鼻远远绕避,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三皇子已经下令封城。

  随军的副将薛怀安恐生异变,极力谏言放火焚城,三皇子不忍城中百姓无辜,但放任不管一旦蔓延则后患无穷。一时间意见不同难下决定,军中氛围一片压抑沉重,这着实让人头疼。

  后来经列位商讨,秦邕最后决定令沈青带大军绕道先行,他留下数百兵士解决这难题,毕竟民之国本不可轻易弃之。

  第三天了,秦邕留在淮水城已经三天了,端坐在案几旁,秦邕将手执的文书置于案上,凝目细细听着城中疫情汇报。城中疫情解决方法尚无进展,而前方战报如雪片飞来,不容乐观。他剑眉蹙紧,抬手示意侍从退下,垂眼闭上,揉揉皱成川字的眉峰,心情沉重:再这样下去,难道真的得焚城么?人生疾苦,怪天下无法太平许百姓一方安居乐业之土。苍生何辜,轻言焚城何其残忍?按了按眉心,他无力颓坐在案座上。

  “三皇子殿下……”

  “滚!”刚急匆匆而入的小兵还没禀明来事,垂首的小兵就被心情沉闷的二皇子骤然不耐烦的冷喝,颤抖了一下跪在地上,惶恐不敢言语。

  “自个心情燥烦却迁怒无辜,大人不觉得这太无道理了么?”

  正心烦气躁扶额低头的秦邕突然听到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淡漠清凌女音时猛然抬头,不可置信望向那一抹清尘脱俗的水蓝身姿,尤其那秋水瞳翦下的一点泪痣更将人衬得倾国倾城的身影,兀自愣住,手脚僵了一下,千回百转竟不知道如何反应。这样出尘的女子,叫人一眼难以忘记人除了她还有谁?

  “洛湮,是你么……”秦邕盯着眼前女子微微失神,脱口问出。

  “你认识我?”水蓝裙衫的女子见人这般盯视自己,极是不悦地蹙起细长好看的云纹眉将视线转移开。

  “邺城的一面之缘,想必洛神女应该忘了吧。”此时秦邕已经收回失礼的视线,恢复平常温润的神态。左手摩挲着玉扳指,眼神温和,那是他一贯的动作。

  “我确实不记得了。”语气淡淡,洛湮也没有思索便脱口。也是,她从来都是自凡尘走过的一缕孤影,活得简单便也记得简单,不论悲喜。对她来说,只是作为一名过客就没必要记住沿途的风景,惹一身是非。她活得太过自律清醒。

  手中的动作一滞,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心中仍存幻想,听到这样的话,秦邕忍不住眸色一暗。

  “我不是来攀亲叙旧的。城中疫情我已大致了解,来此,便是想帮助化解这一场瘟疫。”一语打断凝滞的沉默,惊醒了失落之人,清楚地告诉他现在不是儿女清长的时候。

  秦邕清醒缓过神来,忙想将人引入上座,却被人摆手回绝了:“现下疫情危急刻不容缓,我需要入城一趟,还望大人为我行个方便,让我入城一趟。”

  “不可!你既然知道城中疫情危急,贸然入城极有可能被感染上,洛姑娘三思。”猛然听到洛湮要进城,秦邕微微惊讶,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嗬,三皇子真是好笑,想治愈城中瘟疫又在这里阻扰医师决定,难道真要等到城中百姓尽染瘟疫死绝焚城才是好的么?洛湮此番进城并非贸然决定,如果不能亲自为病人诊断如何能真正了解瘟疫特性来对症下药?”洛湮站得挺直,冰颜雪魄隐隐有一种不畏生死的勘破。

  “倒是可以让你入城,不过城中疫情危险,洛姑娘千万小心。”低低沉思,秦邕无力反驳她的做法一如当初无法阻挡她的离去一样,只能担忧凝望着她。

  “本姑娘安危自有斟酌,不劳烦大人担忧,大人配合我就成了。”说完洛湮并不多留,转身便走。

  秦邕看着他窈窕背影,默叹:还是一贯的倔傲,我该拿你怎么办?转身招了兵卫吩咐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