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天后,大军归城。由于沈青须进宫面圣,便遣人带我先回沈府。朱墙画苑,庭环廊转果然是大户人家。

  话说这沈家三代为将,忠心效主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深受皇帝赏识提拔。而作为沈家独子的沈青自小深受熏染,饱读兵书耍枪舞剑颇得心法,又骁勇善战年纪轻轻便已经上阵杀敌立功,故少年得志甚得圣意。沈青下还有一胞妹,唤作沈烟。因沈家人丁不旺,沈老对这对宝贝子女颇为宠溺,特别是这沈烟,更是捧在手心宠着,难免单纯娇气了些。

  深夜时刻,沈青才复命完回府,又拜见了沈老之后才向洛萖所在处走去。

  天色虽然暗淡,但离就寝时辰还早了些。此刻我已经已经换上粉色纱裙,正无聊趴在桌上挑弄烛灯。忽闻推门声急忙起身。不料太急碰扫了灯盏,摔到茶盅,茶水四溅“哧”地烛光闪了一下灭了。一室黑暗,我面上一窘。

  正推门而入的沈青见这突发状况,一愣,忽的就笑了:“怎么,见了本将这么激动?这黑灯瞎火的你要做甚?”

  听人戏笑,我不满撇嘴:“自然是烧杀抢掠,劫财劫色!”说得若有其事。

  听到丫头胡扯,沈青拍了一下人头,颇为无语:“你这丫头,脑袋里都装什么啊,没个正经。”

  我吐吐舌头。

  沈青走过去扶起灯盏,拿出火折子将灯燃了,又挥挥手灭了火折子的火星才道:“到京了你有什么去处?”

  被人一提,才意识到我一路混吃混喝竟什么也没有打算。这真是个严峻的问题,我顿时泄了气,脑袋搁到了桌子上去。

  见我这般,沈青抱臂托了托下巴想了一会儿,后沉吟道:“本府是可以收留你,可是需要个名目啊……”说完面露为难。

  我亮眼,凑人跟前乐呵:“这个容易,你别把我当人看,我是条米虫。”

  “本府不留闲虫。”沈青摇头。

  “那本姑娘给你当幕僚,出谋划策?”

  “不收女的。”

  “得,本姑娘给你当丫鬟,做牛做马!”我怒起。

  “妥!愉快决定。”

  “……欸……等等,不是…”脱口太快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的我哭丧着脸蹭上去想否定掉这个主意。只是沈青那混蛋居然赤裸裸无视了我,噙着笑得意离开。我只能在那挥舞拳头干瞪眼无限悔恨。

  我成了沈青的贴身侍女,被安排在沈青隔壁听人乐呵使唤。一大早就痛苦地被沈青唤起为他更衣。我打着哈欠,眼皮打架,双手拿了衣袍往人上披挂。摸索许久,也没能把衣服给人穿上。

  沈青看不下去,夺了人手上衣物自理,嘴上却不饶人:“丫头你是要替我更衣还是要吃我豆腐?你是半夜去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是怎么着?日照三竿了你还眼睁不醒?”

  我揉揉眼眶,睡眼惺忪:“早上吃豆腐?开饭了啊...”

  “......”沈青扶额脱力。

  “哥哥...”正当沈青伸手揉洛萖乌发时,一面颊桃红,粉嫩佳人提鹅黄浅衫纱裙跨门而入,见此幕错愕呆住,纤手指二人:“哥哥你,你们...”冷瞥了一眼尚在朦胧睡意中的人,快步上前窜入隔开二人,还推了我一把,斥道:“你这下人怎么越发没个规矩,是不是该好好调教一番?!走开!”继而扬脸对沈青瘪瘪嘴撒娇:“哥哥,你回家都不看小烟来,我和鸾卿姐姐都很想你呢,你不疼我们了。”

  沈青目光一柔,揉揉沈烟头发,宠溺笑:“怎么会,哥哥给你带了玩意儿了呢。”略顿一下,又道:“鸾卿她,还好吧?”

  沈烟听了有玩物儿,眨眨眼绽开灿烂的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鸾卿姐姐很好,她对我也很好,她又教会我一招蜻蜓点水,走走,小烟耍给你看!”得意地比划炫耀一番,她兴冲冲拉了沈青往外走。

  我被这对兄妹无视搁下,看了看走远的二人,打个哈欠乐呵回房补眠。

  此时正值夏日,阳光炽烈半点没有清风。满池荷花倒开得正艳,“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意境说的大概就是如此情景。沈烟自烟廊循过转角时,正好看到洛萖一手抱着梁柱,整个身子倾出廊栏,一手极力地去够一株莲蓬。哼,不过一刚来的小丫头竟然仗着哥哥的恩宠如此放肆?沈烟美丽的脸浮起怒气。

  “一个丫鬟居然也敢随意动主人家的东西,你好大的胆子!”沈烟跺跺脚走前,扬起红缨软鞭往廊柱就是一甩,大喝。

  骤然的声响让我一抖,险些掉进水里。见人叉腰握鞭一脸不悦,连忙从栏上跳下,敛眸客客气气对人施了一礼:“小姐早,小姐好。”

  沈烟斜视一眼洛萖的规规矩矩,哼唧唧:“哼,你个丫鬟不要仗着哥哥恩宠就得意忘形,别忘了还有本小姐在呢!”昂昂脸,沈烟恶狠狠对人举鞭,转身离去。

  欸,啊?我只是看着莲子嘴馋了,倒是忘了现在自己挂着的身份。唉,我摸摸鼻尖不以为意。转头看了看肥硕的莲蓬却还是只能撇撇嘴叹息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