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几个仆妇摁着一番打扮后,我被丢在一处偏房,锦帐红绡,熏香袅袅,我心怦怦跳。

  因为一路下来我表现得无比颓淡和顺从,看押我的人以为我人生灰暗,活之无望地认命了,一个个摇头惋惜再不忍在给我捆绑。

  一会儿,那赵爷便推开门抖着肉进来了。

  “美人儿~美人儿久等了,赵爷疼你来了”边用这种老鼠偷油的腔调说着,边满脸堆笑,猥琐扑迎上来。面上的肥肉颠荡着,看的我全身震抖,触目惊心。

  慌忙往旁边一闪,面上牵开笑意:“爷,别急嘛,来,喝口茶儿。唉呀,怎么这么痒?”

  皱眉挠了挠勃颈,撩起袖子,露出长满红斑的手臂,去为人沏茶,状不经意,还使劲去挠手上红斑,直到搓出了血珠。

  赵爷一见状,吓得退了三四步,问“你,你那是怎么了?”

  听人问话,我扑通地一声跪下,狠掐了一把大腿,抹了鼻涕泪悲诉:“小女子命苦啊,小女本是远来投奔亲戚的流民,不料途中染了怪病,后又遭拐卖,如今碰到大爷您,大爷您行行好,这病虽会传染,但还没见死过的,求求您救救小女子吧,小女子无以为报,趁现在还留口气,就以身相许吧”一串话来脸不红,气不喘,还能不怕死地扑蹭上去。

  赵爷见我扑去,惊恐倒退的同时,赏了我一脚,将我踹趴在地。

  “你你,该死的娘们,晦气!”语罢,甩袖夺门跑了。

  可怜我揉着被踹疼的腰,哇哇嚎叫。

  至此,赵爷不敢在踏入这里一步。

  想自己种地裁衣不会,洗菜做饭嫌累,能被包养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但如果要用身子来换取,那就不值当。所以趁着仆妇给我妆扮时,偷偷顺了盒脂奁,演了这出戏。虽然被那狼崽子踹了一脚,总还算值得。毕竟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赵爷作为一方权霸,妻妾成群,自然也就容易忽略这偏僻地儿的我。

  只是被忽略的还有给我食物,这让我不得不想法子过活。

  女红,书画,卖艺...想了千百种活儿,却发现没有一样是自己驾驭得来。于是感慨先前的人生都白活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最后,我突然顿悟,这宅子的主人不正富得让每个边城人民都义愤填膺的眼红么?这么丰富的资源,我不利用利用怎么对得起师父,对得起师姐,还有将我买回来的赵爷……?

  夜色溶溶,晚风盈盈。过着幸福的寄生虫生活的我就着亭柱椅栏乘凉。

  在我哼着小曲儿打盹时,一声“砰”响将我惊醒得坐起来。四顾之下,只见高墙丛草之处有团黑影。

  本不欲理会,但想着若是天上掉下只猪啊鹿啊来让我开荤,错过了那该是件多么令人扼腕叹息的事,不过天上要真能掉肉,那大概也只有在我做梦的时候了。

  小心翼翼地靠近查看,突然剑光一晃,一道寒气直逼喉咙,我急忙后仰,跌坐在地,顺势狠狠踢人一脚。结果,人是被我踢晕过去了,脚却被人紧紧拽住...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泄愤般甩了人两巴掌。后心血来潮生了兴趣去拨开这人散乱的发。这人虽然垢面,仍掩不住俊美弧线。身上污衣残破,血迹斑斑。亏他方才还能这么勇猛。

  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放任不管的话不小心让人死在自己的地盘,那着实罪过。于是半推半拖又挪地把人拉扯进屋里。安置好后,盛了盆净水,撕了人衣服,帮人擦洗污渍,涂抹了药后,又翻腾出些布条斜斜扭扭地给人简单包扎。

  去了污垢,这人剑眉星目,薄唇冷定,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山露水的完美,倒是幅好摸样。不知是噩梦还是什么,昏迷中的他紧皱着眉峰,不得安稳。

  直至半夜,当我从打盹中磕醒,发现他面颊潮红异常,伸手探额,才发现感染起了高烧。

  匆匆忙忙动身潜去药库取药,路上发现前厅灯火通明,家丁夜巡紧了几分,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归来途经假山,忽闻清幽箫声,自湖畔烟亭袅袅飘来,空灵清澈夹杂着悲戚柔情,让人忍不住驻足倾听。

  听得入迷,也就忘了手中的东西。直到东西跌落的声响将我牵回神,慌乱捡起药包,抬眸。

  一水之隔,执萧负立的锦衣男子,笑得温润如玉,百转软水的视线仿若三月的春风,与我遥遥相触。

  我,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