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轩辕漠端坐龙椅,冕旒后的脸色看不出阴晴。九黎辰渊立在大殿中央,微微欠身算是行礼。
“轩辕将......呃......皇帝陛下,此番出使特来道贺。”他眉目间的轻浮依旧。
“九黎太子胆识过人,今日来此可算是勇气可嘉!”画外音:谁给你的勇气独自来找死?
“哈哈哈哈!陛下过奖,其实本殿应将兮颜小姐一并带来,也算是回娘家,可是......”他语出惊人道:“可是她有孕在身,实在吃不消舟车劳顿,只好作罢。”
什么?!兮颜怀孕了?卿初见和轩辕漠大吃一惊,原本的各种谋划和策略统统乱了章法。
见轩辕漠没有回应,九黎辰渊若无其事地掸掸袖口,吩咐道:“来人,将兮颜小姐的信呈给陛下。”
展信阅读,字里行间竟是她一切安好的证明。轩辕漠哪里肯相信,用眼神询问卿初见,这信里是否有古怪?卿初见将信笺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最终点了点头,小声说:“是她的笔迹没错。”
“你确定?”
“皇上,臣不仅可以确定笔迹,还可以确定她现在一切都好。”卿初见指了指信尾处一个十分不起眼的梅花印记,又小颜色又淡,“皇上请看,这是她自小写字的习惯,从前她不愿读书,我就罚她抄写,每次被罚她都哭着写完。长大之后她每次主动写字都会在末尾画上这朵梅花,表示不是受罚而是自愿写的。”古灵精怪的卿兮颜用这朵梅花向哥哥报平安,让卿初见的心安稳了不少。
轩辕漠换了神色,笑容迷人,朗声道:“既然如此,筵席已经备好,太子不妨与朕入席叙旧,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
御年庭如今早已改头换面,广朔苑三个烫金大字端端正正刻在牌匾之上。苑中佳肴美酒、笙箫琴筝、歌舞美姬齐备,热闹喧嚣的繁华中,新任帝王和敌国太子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席间,九黎辰渊四下张望没有见到宗离,便看似轻松地问道:“怎么不见陛下的身边美眷呢?”
“身体抱恙,不便出席。”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看不惯九黎辰渊觊觎她的样子?不!肯定不是!
轩辕漠身后的赵士徳闻言转身对身后的小太监耳语了几句,那人匆匆离去。不一会儿,宗离和木棉快步走来。
“皇上,您要的碧玉盏。”木棉奉上小巧的翠绿酒杯,宗离捧着盛杯子的绒布盒子站在她身后。
没等轩辕漠做出反应,九黎辰渊眼里一亮,笑开了,“这不是陛下那伶牙俐齿的娇俏公主吗?啧啧啧,如今身份不一样打扮也是大有分别,这是......为了取悦陛下所为?”
“谁让你来的?”轩辕漠低声问。
“哎?”宗离的第六感强烈提示她,危机就在眼前,“是他......”
“嘿!我说你个小贱婢!昨儿个就跟御膳房的姑娘婆子鬼鬼祟祟议论太子,今儿竟敢假传圣旨冒险前来!”赵士徳不容宗离指证手下小太监,先声夺人,“还不赶紧跪下!”脚下使劲儿,踹在宗离的膝盖内侧,扑通!宗离跪倒在地,木棉也识相地一并跪下。
“皇上息怒。”赵士徳转身俯在轩辕漠耳边道:“她昨日就已经在御膳房里扬言要见九黎太子。”而后,他又做戏般匍匐在地,说道:“老奴管教无方,望皇上恕罪。”
轩辕漠努力克制内心的怒火,这只野狐狸,没想到她假意听话乖巧,是谋划着讨好幽泉太子!
“陛下,这是何必呢?筵席之上欢饮为大,来来来,公主入座同饮吧。”九黎辰渊看似劝慰,实则等着看戏。
“我不是公主。”宗离仰头看着轩辕漠,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
“哦?此话怎讲?”佯装吃惊,九黎辰渊漂亮的双眼里放着诧异的光,演技堪称一流。
“他休了我。”实话实说,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这话听在轩辕漠耳朵里,却有另一番深意,似乎在向九黎辰渊诉苦,博取对方的同情。
“这......”九黎辰渊看看宗离,又看看轩辕漠,貌似十分为难。
“啪!”碧玉盏被轩辕漠摔在地上,“滚下去!”
没有想到他会暴怒,宗离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旁边一直谨小慎微的木棉倒是比她干脆,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吓晕。场面一时尴尬无比,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手中的筷子酒杯全部僵住。
“陛下息怒。”九黎辰渊噙着邪魅的笑,“这好好的筵席怎么禁得起龙颜大怒?本殿其实准备了贺礼,一直找不到时机献上,现在似乎正是时候。来人,带上来。”
九黎辰渊的众随从缓缓散开,队伍最后走出一个婀娜的身影。浅桃色的锦缎长裙上绣着精致的翎羽图案,飘逸灵动。环佩叮当间长发随风飒飒,所到之处尽是异香浮动。步履妖娆,径直走到轩辕漠面前,始终低着头。
“奴婢叩见皇上。”声音柔软动听。
“抬起头,让陛下好好端详一番。”
遵从九黎辰渊的吩咐,缓缓抬起头来,眉目间的风情熟悉到令人惊讶——穆羽非?!
“你是......”轩辕漠有些出神。
“奴婢名叫乔梓嘉。”唇瓣勾起漂亮的弧线,她朝轩辕漠妩媚一笑。四周一时间议论纷纷,如此美人,国色天香,与当今圣上的气宇轩昂相得益彰云云。
“太子,这是何意?”
“陛下,此女擅长歌舞,是本殿在幽泉时,无意间发现的瑰宝。”九黎辰渊放下手中的酒杯,“适逢前来道贺,便想到了献美的主意。”
“平身吧。”轩辕漠命乔梓嘉免礼,脑中反复权衡该如何推辞。他知道,那不是穆羽非,只是神色有几分相像而已,可那一抹倩影还是让他有些恍。正犹豫着,卿初见俯身与他耳语起来。
九黎辰渊见缝插针地说道:“不过,本殿知道,陛下后宫中的佳丽比比皆是,怕是看不上梓嘉这平凡的姿色吧......”一副垂头丧气,痛心惋惜的德性。
宗离冷眼看着,他如今君临天下,免不了嫔妃侍妾,何必在乎?何必......
卿初见和轩辕漠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后,轩辕漠笑着宣布道:“太子言重了,朕即刻封乔梓嘉为瑛妃,也不枉太子一番美意。”
“谢陛下。”
“谢皇上。”
觥筹交错的筵席很快恢复了热闹喧嚣,赵士徳找机会命人抬走了昏倒的木棉。而宗离则一直跪在那,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就连上菜、斟酒的侍女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她并不介意,因为,她也差点儿忘了自己的存在。左前方坐着饮酒的九五之尊,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笑对其他女子,她会如此失落。像是长满倒刺的荆棘扎在心窝里,拔不出,揉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