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那夜,只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夜晚。酒席里,晏冬一直没有断过杯中的酒。温醉间,槿南风问起,何不见了管遥臣。坐看宴席间,皆是带着家属而来得的,而晏冬的情况,那场婚姻,本就已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大笑谈,如今槿南风这一语无不是给了晏冬一耳光,何止难堪能说的明白。

  虽然脸上挂不住,可晏冬还是恭敬道“回皇上,微臣与管遥臣,性情不和,更何况管家乃天下名门,难有寄盼,臣细细想来,已经和管遥臣和离了,臣近来都在忙于兵事,未能及时禀报皇上,望皇上恕罪。”

  “爱卿无事,若此门婚事不匹,朕再为爱卿许一门就是。”

  “臣多谢皇上美意,但臣还不急于此事,皇上莫怪。”

  晏冬心里可是千言万语的念叨着,快别给他乱点鸳鸯普了。

  槿南风看出了晏冬眉宇间的叫苦不跌,刚欲开口,这侧的不知死活的某官从中插了句嘴,讲是晏冬癖好特殊,只怕天下男子都不及。一瞬间,晏冬的脸色就暗淡了下来,不加掩饰的杀气,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紧出了一身的汗。

  晏冬向来口直,可那一刻,愤怒还是让晏冬狠狠的压制了下来。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那夜的不平凡在那央舞中,红袖飞舞的人儿身上。

  一舞倾人,该是如何的绝丽人儿。晏冬看着舞池中,好似飞燕的女子,终于明白,缘何她会得槿南风的喜爱。

  晏冬从来没有问过,也没有刻意的去打听过关于槿南风和纤音的故事。可那一刻,舞中的人儿美,槿南风眼中的人更美。那般流光溢彩,又是如何用心的在爱着呢。

  一抹神伤,让晏冬淹没在了一杯又一杯的涓酒中。

  不想便就不会念,心也便不会再痛下去了吧。

  醉意朦胧间,晏冬看着纤音,一舞得帝心,从此飞凤头,除此之外,晏冬便不太记得什么了。

  晏冬无心想一夜醉去之后的事情,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从此三天没有上朝,也不见晏冬出门。

  坊间传闻无数,到晏冬耳里的,也只是听闻到了那夜戏说了自己的大臣,暴毙家中,槿南风细查之下,竟查出其受贿受禄,故不见了帝王的半点怜情。

  晏冬没有过问这件事情其中的原委,也不关心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动了臣相大人的心腹,只是整日闷在家里,又滕了两天不上朝的空闲。待第三天时,好不容易是见了晏冬的身影,晏冬却一本辞官奏折惹恼了槿南风,被罚在金鸾殿外跪着。

  何时槿南风如此严厉过晏冬,往日晏冬如何的闹腾,槿南风也只是罚晏冬在家闭门思过,而这一次,除去当事人,所有人心里都知道,这一次,晏冬是真的碰到了老虎屁股了。

  金鸾殿外,晏冬跪了三天,烈日之下,早应常年的征战,而伤痕累累的晏冬,身体怎能熬得住。纤音见晏冬一直不肯向槿南风低头,就在御书房外,苦苦求了一上午,最后熬不住昏厥了过去。也因此,晏冬知道了槿南风有了第一个孩子。

  一夜醉,也不见醉。何时见过心底是真正的醉过,放肆过。仰看天空,夜色落寞,一轮满月,照尽了晏冬心中的悲凉。

  那时,不是说过,只要能见到手冢,哪怕只是个相像的人,哪怕那人心中没有她,晏冬也只求能够在他身边做个朋友知己,也只不过求个一生有你。可如今又是如何?一眼泪水,也流不尽晏冬心头的苦。

  自从晏冬给了一次辞官奏折被槿南风狠狠的教训了一场以后,晏冬就再也没有耍过性子,每天就跟个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的上朝下朝,训练兵士,勤练武艺,成了晏冬固有的生活。

  本以为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吧,晏冬也慢慢的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那年的三月,又是桃花盛开时,晏冬府内的桃花,开得格外的茂盛。前些天,晏冬才跟纤音说过,后脚纤音就挺着三月大的肚子跑来了晏冬的府里。

  一壶清茶,几缕风香,一碟点心酥,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样,如此便可畅谈一个下午。

  纤音说,许久没有听过晏冬的箫声,有些怀念。可说起那句怀念时,纤音的目光一直在看着空中摇曳着的绯红的桃花。那哪里是怀念晏冬的箫声,怀念的是那每每箫声响起时,总会倚着栏头倾听的身影。

  月光如水,那独倚栏头的人,就像镜子中的一场虚幻。

  陆君药从来没有问过纤音,为什么会留在他的身边,也从没有勉强过纤音做过任何为难的事情。

  纤音看着手中的清茶,呆愣了很久,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口喝尽了杯中的参有剧毒的茶。

  皇室中人的悲哀,是有多少人沉叹过。即便不忍,纤音还是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离开了人世。

  她会让他痛一辈子,这是她看着满地家人的尸体所发下的誓言,她不会原谅他,即便生命逝去,也会带着无限的恨,牢牢地记住他一生一世。

  槿南风,关于这个人的悲哀,关于这个人的痛与爱,就像被血色浸染的梨花,凋落成了一地的伤。